“霍……霍辞？！
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布仁急奔之后骤然停住，气息一整个紊乱起来。
正好掩饰住他因为内心的惊惧，而微微颤抖的声音。
“布仁将军是说，这是唯一能回去北洛的小路，不与人知，本将军怎能提前在此等候？”
江星烟冷哼一声，给身后的将士一个眼神。
早有两个将士拖出来一个嘴里被塞着布条的北洛士兵。
布仁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方才前来传信的斥候！
“你！你这个叛徒！”
江星烟一抬手，斥候又被拽了回去。
“布仁将军，你知道，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最绝望？”
布仁看着对面霍辞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觉从头凉到了脚底。
“废、废话少说！
霍辞，这次是你偷袭，才让我失败。
有本事放我回去，咱们光明正大再打过！”
铮！
一阵弓弦声响起，紧随而至的是好几声惨叫。
布仁惊觉回头，跟他逃出来的几个士兵，全都被弓箭钉死，从马上滚了下来。
布仁脸色煞白。
他看到身后缓步又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一个未曾见过的副将。
布仁抿了抿骤然干裂的嘴唇，浑身抖得不像话。
“霍辞！你这么多人，打我一个，还算不算英雄了？
要杀就杀，要打就打。”
“可我偏要放了你。”
布仁眼珠一转，心下窃喜，赶忙应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不过么，能不能活着回去，就要看布仁将军跑得快不快了。”
说着，让出一条道。
布仁才不管他是什么意思，纵马就跑。
他胯下宝马，可是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
只需要一弹指，就能窜出十丈远。
不管什么弓箭器械，都没办法打中他。
为保万全，他伏在马背上，身形灵活得一转，就滑下去了马肚上。
远远看去，只有一匹马在跑。
布仁心头狂跳，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活下去。
他感觉自己跑了很久，似乎真的逃过了那人的魔爪。
轰！
身边骤然炸开。
巨大的冲击力，把布仁连带汗血宝马一起，冲倒在一旁。
马匹嘶鸣，口吐鲜血，登时毙命。
布仁灰头土脸，破衣烂衫地从马身子底下爬了出来。
“咳咳。”
布仁余光瞥见霍辞打马向他走来。
他心中涌起一股最深的恐惧与绝望。
他奋力地往北洛的方向爬去，他要逃，逃回北洛去。
“布仁将军此时知道，人在什么时候最绝望了吗？”
布仁再也不敢嘴硬了：“霍辞，霍将军，你就放了我吧。
我发誓，只要我回去，一定不会再领兵，不会再犯西周疆界了！”
“呵，布仁将军别光说以后啊，带兵屠我西周边境百姓的从前，又怎么算呢？”
布仁绝望到了谷底。
“那些百姓当时，又是怎么求布仁将军放过他们的呢？”
“啊！”
布仁惨叫一声。
原是霍辞抬手一根长槊，硬生生插进了他的小腿上，把他钉在了地上。
撕心裂肺的剧痛侵蚀着布仁每寸神经。
此时的他，对霍阎王这个名号理解得更加深刻。
“啊！”
霍辞又将一根长矛刺进布仁另一条腿上。
“这一槊，是为了告慰被你屠戮的平民百姓在天之灵。
这一矛，是为了英勇牺牲的将士们的血不白流！”
霍辞掏出两个匕首，同时钉入布仁的手掌。
他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浑身痉挛，连呼痛的力气都没了。
“还有，那些失去了儿子，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丈夫的老者、幼子、妇人，他们的苦痛都该由你，由你们北洛的狗贼来承受！”
唰！
霍辞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寒光闪过，布仁最后颤抖了一下。
“别担心，本将军一定送你回家，报酬是——”
咔嚓！
布仁的头骨碌碌滚在一旁。
“你的项上人头！”
*
有了将士们日夜赶制的投弹机，不管碰到的城池有多艰难险阻，全都可以顺利攻下。
所有守备军官都难逃一死。
如果布仁泉下有知的话，应该庆幸自己是第一个，死得很轻易。
之后的将领一个比一个惨。
有一个，被绑在柱子上，被五万霍家军的校尉和千夫长，一人扎了一刀，流干了血才死。
霍家军宛若一柄尖刀，砍破了竹子，势不可挡，直逼北洛都城。
北洛版图不大，但大部分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戈壁滩，城池本就少，城与城之间的相隔也很远。
哪怕江星烟全速行军，也用了一个月，才接近了北洛都城。
她并没有着急进攻，最近连日奋战，将士们已有些许疲累。
选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安营扎寨，盘点军需，避免打草惊蛇。
虽然从攻下的每个城池都缴获了许多物资，可黑火药却是再没有的。
以至于攻最后两个城池时，把坠花道长给的所有炼丹炉都给用了。
“云哥儿，要不再跟坠花道长订制100个炼丹炉？”
越接近北洛都城，江星烟不祥的预感就越来越强。
尤其是前面的攻城都太过顺利。
云淳风蹙了蹙眉头：“两天前，云哥儿就已经传去了消息。
可是，直到现在，八位师兄无一人回应。”
江星烟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试探问道：
“是不是诚意不够？”
云淳风被小心翼翼说着行话的大小姐逗笑。
“大小姐还不了解云哥儿的师兄们么？
苍蝇大小的肉，他们也会争着抢着要的。”
“那怎么会——”
“大小姐。”
云淳风突然敛正容色，用从没有过的严肃语气对江星烟说：
“修行之人有逆天改命之能，能轻而易举实现凡人的愿望。
对凡人来说，是仰望一生的存在。
可是，天道恒常，任何微小的改变，都会引起极大的波动。
而这些波动就要出手干涉原有轨迹的修行者，承担后果。
由是，师兄们只能帮我们顺势而为，不能帮我们改变天命。”
云淳风顿了顿，拿起手中的投石车模型，放在手心里把玩。
“就像四师兄的炼丹炉，六师兄的投石车，只是在天道让我们赢的前提下，让我们赢得更轻松一些。
也就是说，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也还是会赢，只不过，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这些原本应该付出的代价，都会由四师兄和六师兄承担。”
他解释得详尽，江星烟怎会不明白。
明日攻城，他们不会赢。
所以，没有一个师兄能帮她们。
江星烟的不安达到顶峰：“明日，云哥儿哪儿都不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