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宿雾在接到旨意时,只觉轰隆一声,天塌了!
又与霍辞有关!
他急急忙忙赶去宫中,没想到不仅仅只有他一个倒霉蛋。
还有大理寺少卿崔禹。
两人相视苦笑,生出同命相连的惺惺相惜之感。
见过萧傲后,崔禹立马组织大理寺的人,分两队,一队挨个调查宫中宫女太监,问询他们有没有见过陌生面孔。
另一队,则对宫墙砖瓦进行严密勘察,试图找出高来高去的贼人,留下的些许线索。
柳宿雾唤来了刑部的仵作,和大理寺的同行一起,对两具尸体进行了从头发丝到脚指头的检查。
忙活了大半天,眼看暮色四合,崔禹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正和柳宿雾绝望的眼神四目相对。
很好,两人都一无所获。
柳宿雾突然想起了霍辞。
听说他如今还在太医院中,而唯一的人证也在那里。
“辛副将!”
两人一拍即合,匆匆赶来太医院,正和迈步而出的霍辞打了个碰面。
“霍将军救救我等啊!”
“霍将军高抬贵手!”
江星烟看着一脸讪讪的两人,眉眼冷了下来。
“事关我霍家军的公道,何谈高抬手?
难不成,两位大人觉得此事,不必查下去了?”
两人心头一跳,一股死亡威压让他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柳宿雾都快哭了。
他现在倒是宁愿霍辞坑他,起码比要杀了他好啊。
“霍将军误会、误会了。”
“我俩是说,能不能请霍将军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宽限我等几日?”
江星烟一挑眉:
“请求圣上严查的是本将军,再去求宽限的也是本将军。
你们巴不得本将军被满门抄斩,好彻底不查了是吧?”
要说柳宿雾还有点心理准备,崔禹可是第一次跟霍辞有往来,被吓得够呛。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那就请霍将军给我俩寻一处清净所在,等圣上砍了我俩的头,帮忙收敛我们的尸骨,务必让仵作给我们把头缝上再下葬啊。
我可不愿当一个无头鬼。
不然会吓到我娘的。”
江星烟嘴角抽了抽。
用眼神询问柳宿雾:这什么情况?
柳宿雾轻咳一声,敛去嘴角的笑意,正色道:
“崔少卿是其高堂老母一手拉扯大,侍母最孝。
如今已过而立之年,还未娶妻生子。
只因怕妻子与老母不合,惹怹老人家烦心。”
江星烟被惊得目瞪口呆,只想把霍辞拎过来好好学学人家。
柳宿雾随口答了一声后,惊觉哪里不对。
崔少卿之纯孝,在朝堂上可是出了名的,霍将军怎会不知?
江星烟轻咬着大拇指,心知此事若是上官落月所为,一定会把所有痕迹都抹除。
可别让柳宿雾和崔禹白白成了替死鬼,这两人也怪可怜的。
她迟疑一瞬,坦然相告:
“贼人有备而来,宫中许是查不出什么了。
等辛追挺过今夜,你们可以去问问他。
若实在没事干,就盯紧长乐宫。”
她匆匆说完,绕开两人,就迈开大步,几步窜上马车,往军营赶。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等她完成呢!
崔禹觉得霍辞所言极是,连忙返回宫中,开始暗中部署。
没注意柳宿雾望着霍辞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
不用江星烟催促,王启就知道该干什么。
催着拉车的黑马跑得飞快,很快回到了军营。
她一刻钟也不愿耽误,就往营帐中跑去。
今日虽说一直照看着辛追,可是她的心早飞到云哥儿这儿来了。
“云哥儿,好些了吗?”
云淳风恹恹地靠在床榻上,看她进来,灰败的脸色才染上几缕光彩。
他强撑着坐起身,垂眸询问:
“大小姐,辛副将可好些了?”
江星烟一眼看到他雪白的颈部,有一道明显又扎眼的红痕。
她的心脏跟着一抽一抽的。
想轻抚上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云哥儿,疼吗?”
云淳风浅浅摇摇头,没有直视江星烟的眼睛。
“是云哥儿任性,害大小姐担心了。”
江星烟急得快要抓耳挠腮:“不许这样说,有话我们去梦中说,好吗?”
云淳风怯怯抬眸,眸中满是委屈:
“云哥儿法力已失,不能再施展引魂诀……”
江星烟大惊,一把抓起云淳风的手:“要我怎么做,云哥儿才能恢复一些?
我去仙山求云哥儿的师父吧?
或者我出五百万两,求扶海师兄出山,不够的话,就用我全部的身家。
我——”
哗啦!
话还没说完,帐帘被人一把掀起:“死小子,你给老子滚出来!”
好在江星烟和云淳风在里间,没被一眼看到。
江星烟无语极了。
如今已是亥时,大晚上的,擅闯人家营帐真的好吗?
这么关键的时刻,真的很煞风景哎!
江星烟轻轻放下云淳风的手,给他掖好被角。
“云哥儿,等我。”
云淳风双加绯红,垂下头去。
江星烟大步走到主帐,只见上官寒山穿了一身只露出眼睛的也行依靠,气哼哼地站在帐中。
她莫名其妙:“你神金吧?
大晚上的跑来我的地盘大吵大闹,不想活了是不是?”
上官寒山登时就怒了:
“死小子狗胆包天!
竟敢对寡人如此出言不逊,寡人今天非要扭断你的脖子不可!”
江星烟不躲反而迎了上去。
“你扭啊!”
上官寒山变掌为爪,移形换影,两只手掐上了霍辞脖子。
刚要用力一拧,就再也不见这气人的小子了,还能给囡囡出一口恶气。
没想到,他怎么都下不去这个手。
一想用力,就想起小丫圆鼓鼓、气哼哼的小脸。
她挥舞着小拳头:“不许怪爷爷欺负阿娘!”
上官寒山一个激灵醒悟过来,赶忙抽回手,惊得连连后退。
不,他还不能杀了霍辞。
他还没弄清楚,为什么小丫会喊他阿娘。
实在奇怪得紧。
江星烟冷眼看着他目光复杂地挪开了手。
“你不是已经回到舍弃不下的义女那里了,又回来做什么?”
上官寒山瞬间火大。
“我就知道你小子的脏心烂肺会这样想,我生怕你跟我家囡囡乱讲,这才巴巴地赶过来解释。
有你什么事啊!
还不快把囡囡给我请出来!”
江星烟嘴角噙着一丝讥笑,想到他明明说去质问上官落月,却隐匿在侍卫中,给她保驾护航。
真是可笑。
“请她出来?
好叫你一掌打死,让上官落月名正言顺地——”
嘭!
上官寒山一掌拍碎了营帐中最大的桌案。
那是百年黄杨木做的,竟被他达成了齑粉。
“再乱说话,形同此案!”
江星烟可不怕他:“怎么?
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上官寒山有种明明看不惯他,却干不掉他的无力和抓狂。
他双手搔头,在帐中来回踱步。
回想起他现身长乐宫,几番询问上官落月有没有见到和她相似之人,她竟一口咬定没有。
暗中潜伏在她身边的影卫,将她近几日的做派,都告诉了他。
上官寒山只觉一股杀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果真是无情无义的下贱胚子,养了她这么多年,竟然是个白眼狼。
不仅隐瞒囡囡的存在,还意图加害于她,可恨可憎!
“我已确定,她心思歹毒,试图谋害囡囡,确是我不查之错。
取她的性命,也不过弹指间而已。
可那却会让囡囡背上非议。
悠悠众口,怎堵得完?
所以我打算——”
上官寒山压低了声音,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把他的计划,说给江星烟听。
江星烟倒是没想到,他考虑的这么周全。
只是,他真的舍得?
看到她狐疑的目光,上官寒山炸了: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
她只是有一个义女的名头而已!
皇宫我都没让她住进来,只是在宫外给她分了一座府邸。
说起来,更像是君臣,而非妇女啊!”
眼看上官寒山又要发狂,江星烟赶紧阻止。
“打住。
我信你,我相信你,这总行了吧?
我保证不在她面前乱说,等你事成之后,再亲自和她谈,行了吧?”
上官寒山也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套纸笔,把江星烟刚才说的话,在纸上一蹴而就。
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着她的手,用手中纸快速划过。
浸透了内力的纸,硬如铁板,一下把江星烟的手划破一条大口子。
嘶!
在云淳风帐中辗转难眠的霍辞,硬生生痛得坐了起来。
上官寒山哪里管那个,用力一挤,用血珠坐红印,改了一个章。
“好,签字画押了,可不许反悔!”
他郑重地把纸叠好,揣进怀里,从营帐中飞了出去,几息就不见了踪影。
江星烟嘴角抽了抽:这人绝对有什么大病!
她低头一看碎成粉末的桌案:“喂,赔钱!”
咚!
一枚荷包从营帐外被扔了进来。
把营帐打破了一个洞。
江星烟捡起一看:嚯,出手真阔绰。
两锭金子,裹着一百万两的银票,十张。
她心情大好,掂着荷包就进了里间。
“云哥儿,天降横财——”
话音戛然而止,只因她一眼看到,原本还只有云淳风一个人的里间,乌压压地坐了一群人。
她大概扫了一眼,有八个,还都穿的道袍!
有一个相熟的,正是扶海道长。
“师弟妹,你刚才说的五百万两,还作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