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烟忽地一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与上官落月四目相对。
欺人太甚!
招霍辞为驸马也就算了,怎么敢把主意打到云哥儿身上?
“国师还要与本将军商议机密军情,万不可于此时考虑儿女私情。”
云淳风停杯投箸,正襟危坐,慢条斯理地回:
“霍将军所言极是。
我西周北患不除,不才一日不娶。
最重要的是,不才早已有心悦之女子,理应为她谨守清白、不可夺志。
叫怀晚公主失望了。”
他呷了一口茶,目光不善地看着斜对面的上官落月。
“况且,怀晚公主此次来我西周,原不是招婿来的吧?”
上官落月敛眸看了一眼云淳风,又瞥了一眼连双拳都紧握的霍辞,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她没着急解释,而是站在萧傲和皇后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又转身对着文武百官,深深万福:“方才是怀晚唐突了,给各位赔个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上官落月轻笑着回到了她的蒲座身上,满饮一大杯酒。
“这杯罚怀晚不知轻重,在西周陛下面前,说了几句诳语,惹得大家紧张。
原是想放松一下拘谨的气氛,却不料适得其反。
真乃怀晚之错也!
怀晚再自罚三杯。”
看着她自斟自饮的样子,群臣心里同事冒出三个同样的字:神金吧?
那辛追被打的一百板子怎么算?
算把玩笑当真的惩罚吗?
这位大夏公主的性格,乖张得紧啊!
可一想到那位宠女狂魔寒山国主,众人不敢有一点异议。
听说,怀晚公主幼时,极喜食荔枝。
寒山国主不仅专门开辟一道运河,还研制出可日行千里的行船,只为给怀晚公主送来最新鲜的荔枝。
想来,不管她心性有多怪,寒山国主都会理直气壮地说一句:寡人惯的,有意见?
座下,只有江星烟、云淳风和两位皇子暗自惊叹。
上官落月讲话,真假参半,叫人捉摸不透。
事态有利于她,就予取予求。
事态不利于她,就说全是玩笑话。
你若当真,她便笑你迂腐无聊。
你若置之不理,她便可治你一个怠慢之罪。
进退自如,实难应对。
不过,要说她真的对霍辞和云淳风没动心,江星烟是不信的。
一个人隐藏得再深,总有细节会暴露内心的想法。
被云哥儿拒绝后,她手指收紧,指甲尖都快掐进手掌心了,怎么能算不在意?
再说,既然是开玩笑,怎么不选柳尚书?怎么不选樊统领?
偏偏就是容貌最顶尖的两个,糊弄鬼呢?
“哦?哈哈,怀晚公主真是厉害,竟连朕也骗过了。
我西周文武百官,竟无一人看出这是公主的玩闹,简直愚不可及,白白领朕那么多俸禄。
从今天开始,百官各自俸禄减少两成,何时有了功勋,再逐级增加。”
萧傲皮笑肉不笑地打住了此事。
文武百官:为什么受伤的是我们?
我们可啥也没干啊!
唯一一个敢于进谏的辛追,现在还在外面打板子呢。
上官落月就觉无数道怨念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扎了过来。
可她毫不在意。
等她走了,这些怨念自然会反噬到萧傲自己。
苏胜眼看场面缓和了下来,一甩拂尘:
“接着奏乐,接着舞!”
乐手用换新的玉筝全神贯注地弹着,再不敢有半分差池。
群臣一一与上官落月敬酒。
她来者不拒,连饮十几杯,竟不见醉意。
萧傲连连称赞,红光满面、谈笑风生,丝毫没了方才剑拔弩张的压抑气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面活泛起来。
一群腰肢细软,身形修长的舞者,踩着欢快的鼓点,跳着激动人心的盘鼓舞开场。
既有豪迈飒爽之刚劲,又有妩媚妖娆之柔美。
将众人目光牢牢吸引在场中。
喝彩声不绝于耳。
就连上官落月都多看了两眼。
萧傲一派的洋洋自得。
场中热闹非凡。
吧嗒。
没人注意到一个添酒的小宦官,在路过江星烟身旁时,将卷好的纸笺,掉在她案几正中。
江星烟正与对面不远处的云淳风交换眼神,眼角余光但觉一物划过,定睛看时,却是一枚纸笺。
她没有第一时间拿起,抬头左右环顾,没发现什么举止怪异之人。
方才给她斟酒布菜的宦官宫女,少说也得五六人,更是无迹可寻。
她只好将纸笺藏进袖中,趁人不察,缓缓打开。
“洗尘宴后,御花园东北角假山后见。
失约后果自负。”
字迹与白日在军营中收到的镖信,一般无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