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栈门口吵完,就回宫了。
小的再没探听到什么。”
王启一五一十把自己跟在小轿后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生怕有一点遗漏。
江星烟倒是明白,箫明绪要从将军府接李亦淑出来的目的。
无非是再做最后的找补,强行与霍家联姻。
只可惜,被自作聪明的李亦淑给毁了。
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江星烟突然想起,她与霍辞成婚之前,和李亦淑还是最好的姐妹。
她怜惜李亦淑的身世,心疼她有个赌鬼父亲,生怕她日后出嫁被人辜负欺辱,拉着她的手,郑重许诺:
“小淑,等你日后成亲时,我定会准备八抬聘礼、十里红妆送你!”
当时的李亦淑完全呆愣住了。
她带着一丝不理解的迷茫,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为什么?”
江星烟理所应当地挽着她的胳膊:“因为我们是最最要好的姐妹啊!
我不想你被婆家欺负。
有了这么多的嫁妆,不用靠谁,自己都能活得很好。
就像外祖父要给我准备铺子一样。”
李亦淑定定地看着她,挤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是吗?
那你对我,可真好啊。”
年幼的江星烟并不明白,人性的恶在于,恨人有、笑人无。
她想把李亦淑从地狱中拉上来,过正常人的生活。
李亦淑却只想拽着她一同沉沦无间,踩着她往上爬。
“将军,太和门到了。”
江星烟回过神来,眼前突然多了一颗糖。
紫色的糖珠正放在云淳风白皙的掌心里。
江星烟无语。
怎么不管是什么颜色,放在云哥儿手里,都这般让人浮想联翩呢。
她摊开手掌,示意他倒进自己手里。
除了特殊情况。她可不愿用霍辞的躯壳,和云哥儿有任何肌肤上的触碰。
想想都瘆得慌。
甜味掩盖了回忆带来的苦涩,把江星烟的好心情带了回来。
柳宿雾走在江星烟和云淳风身后,看着两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霍辞算无遗策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有的了。
从前在朝堂上,除了对霍家军和北洛之事感兴趣外,他对其他事都是淡淡的。
甚至和每个同僚之间,都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怎么突然之间这么没有边界感了?
难不成和国师有关?
柳宿雾居庙堂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敌在暗、我在明。
“……柳尚书,若大夏使臣,犯我西周律法,该当如何?”
突然被点名的柳宿雾惶恐跪地。
他竟然想得如此入神,连上朝许久都不知道,全凭多年来的肌肉记忆在硬撑。
“回圣上,不管是谁,只要踏上我西周国土,就要谨遵我西周律法。
岂可因其身份,徇私枉法?
想来大夏之主,也容不得这等作奸犯科之徒,在朝堂任职!”
——判可以,但要是人家国主不讲道理,那可不关我的事嗷。
江星烟心中暗叹:柳尚书的这套太极拳,可真是太过炉火纯青了。
萧傲都给气笑了。
满朝文武,竟北惧北洛,东怕大夏。
他的西周,只有霍辞这一条脊梁么!
“既然如此,明日大夏使臣抵达国都,就由刑部尚书柳宿雾、户部尚书沈桦,协同礼部尚书丰义,一同接待。”
“臣领旨!”
柳宿雾一阵牙酸。
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
江星烟在马车中,搓着下巴沉思。
“大夏使者怎的来得这般快?
就算从北洛求援那天开始,八百里加急往这里赶,也得十天左右吧?”
云淳风点点头:“确实古怪。
云哥儿这就占卜一番。”
江星烟赶忙拦住:“不许!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何苦动用修为?”
她不是傻子,泄露天机势必要付出代价。
不管是为她,还是为西周百姓,云哥儿已经做得够多了,实在不应再多费功夫。
云淳风莞尔。
占卜不过手到擒来,可他就喜欢看大小姐为他着想的样子。
方便他一遍又一遍确认,他在大小姐心中的地位如何了。
“看来,绣衣营要尽快补充上了,不仅需要北洛的情报,连大夏都要同时关注着。
别到时候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云淳风怜惜地看着江星烟。
她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却因为被换到霍辞的身体里,硬生生扛起了他肩上的职责。
甚至,比他做得还要更周全、更好一些。
真是太辛苦了。
他刚要开口,想要江星烟别那么紧绷。
忽听得马车外传来一声呼喝:“小爷我给大殿下办事这么多年,还没有谁敢拦着小爷,要小爷低声下气道歉的!
你若再不让开,小爷可不会怜惜你是个女子,照样拿鞭子抽你!”
一个不卑不亢的女生脆生生想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女子不信西周的律法,竟会纵容你这等恶奴,在闹市行凶!”
江星烟听到是箫明绪的人,来了兴趣,撩起车帘一看,惊呆在原地。
那个挡在张元马车面前的女子,竟和她有五六分的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