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追来得太快,江星烟根本躲闪不及。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侧身想将伤害降到最低。
肩膀突然一紧,一只手搭了上来,用力将她提上了马车。
鲜血紧随而至。
哗!
地上,马车上,江星烟齐腰的下摆上,全是血污。
甚至有不少溅到了她脸上。
江星烟蓦地睁开眼睛,顾不上跟身后的云淳风道谢,一把扯下眼前的符纸。
额头上、脸上黏糊糊的触感,让她的烦躁瞬间飙升到顶峰。
辛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将军,不但没像他想象中那般痛苦倒地,反而爆发出了极强的杀意。
脸上的血迹让他犹如地狱中爬出的修罗鬼将。
确认是霍将军才有的气势无疑。
他额头冷汗涔涔。
什么情况!
明明老张头再三确定,他们村子里,就是这么对待被孤魂野鬼上身之人的啊。
“这张困身符,能把他困在原地,无法逃跑。
再撒一把鬼见愁嘞糯米,僵住他的动作,让他不能躲避。
最后,也是最关键嘞一步。
就是把一整盆黑狗血,撒在他身上。
保准让那孤魂野鬼,瞬间魂飞魄散!”
面对质疑,他还拍着胸脯打包票,直说百试百灵。
“这当然是真嘞,俺亲眼得见,俺娘给俺村里那人驱邪,用嘞就是这驱邪三板斧。
你就看着吧,那人一定吐出一口黑血,两眼一翻就晕倒了。
还得发三天的热,才能好呢。”
可现在,将军不仅没被放倒,已然冲着他杀过来了啊!
辛追慌张得连盆都忘了扔,调头就跑,心想:幸好我请了两个帮手,他们还能帮我抵挡一会儿。
定睛一看,左右哪里还有人影。
就连那个被江星烟打了一掌的人,都拖着残躯,飞一般地爬走了。
辛追绝望:好好好,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吧?
“将军饶命,老张头误——”
最后那个“我”字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江星烟飞起一脚,踹在屁股上。
辛追扑倒在地。
江星烟趁势一脚踩上去。
一时间,辛追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军营。
云淳风坐回马车里,从容地捂住小丫的耳朵。
“别怕,外面杀猪呢。”
一旁的霍辞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自作孽,不可活。
军营里的将士们面色肃然,严阵以待,立马拿起长矛开始卖力地训练。
一个个脸上写满了: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
江星烟此时才感受到霍辞的身体有多好用。
基本上她脑海中想用什么招式,身体就能完美复刻出来。
还是威力巨大的那种。
辛追被揍得奄奄一息,江星烟还不打算放过他,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拖去了马车旁的那滩血迹里。
“喜欢泼别人血是吧?让你喜欢个够!”
辛追犹如在面粉碗里,双面裹粉的肉片。
几息时间,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血葫芦。
这也不算完。
“来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是!”
辛追气若游丝,还不忘咒骂老张头:“姓张的,你骗我!”
老张头是执棍人,他惋惜地看着辛追,一脸爱莫能助:“咦,辛副将讲话,理太偏。
恁早也没说怀疑的是霍将军啊。
俺娘说,只要是穿官服嘞,不管品级大小,哪怕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儿,孤魂野鬼都进不了身。
别说咱霍将军刚被提拔为一品大员,咋可能被鬼上身。
俺看恁啊,就是几天没被将军收拾,皮痒了,在这儿疑神疑鬼嘞。”
辛追咬牙:“你说归说,下手轻点行不!”
老张头耿直回答:“那不行,俺也怕将军责罚俺啊。
辛副将,恁就忍忍吧。
一会儿俺给恁上俺娘给俺带的新药,保准恁明天就能下地。
但恁可不许在将军面前说,是俺给恁出的主意嗷!”
辛追哭了。
好兄弟是真坑他啊。
听着外面没声了,云淳风才抱着小丫缓缓下了马车。
一旁的车夫已经吓傻了。
都不知道该心疼自己的马车,还是该惊叹霍将军的武艺了。
云淳风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车夫:“别担心,这辆马车我买了,今后,你便跟着我和将军吧。”
此时此刻,惊喜这两个字,在车夫心中具象化了。
这一趟私活接的,还混上铁饭碗了?
他忙不迭地道谢,把云淳风和霍辞夸上天,小心翼翼地捧着银子,找地儿去清洗马车。
霍辞跟在云淳风身后,不屑地撇撇嘴。
真会邀买人心啊。
云淳风给还在炸毛的江星烟递了一方帕子。
江星烟却没要:“多谢国师好意,我这身子不金贵,一会儿用冷水狠狠冲一下就好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霍辞屏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阿烟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别伤着她就好。
突然,一声极力压抑的抽噎从云淳风怀里发出。
声音不答,但足以引起注意。
江星烟瞬间警觉,转头看去。
只见小丫圆圆的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小人儿已经很努力地在忍耐了,却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珠。
亮晶晶的泪水挂在她小小的脸上,江星烟的心都碎了。
不管合不合规矩,她当即褪下脏污的甲胄,撩起内里直裰的下襟,擦干净手,轻轻地接过小丫。
重新回到娘亲怀抱的小丫,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坏祖母,坏爹爹,坏叔叔,欺负阿娘!都欺负阿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