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突然拿出小本本的郝芸，方秀琼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到底是一些条件还是亿些条件，当真有些不好说。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方秀琼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郝芸知道自己拥有了绝对主动权，马上就开口一笔一笔清算了起来。
“首先是咱们合作社的手续，你也知道，那些小酱菜都是合作社的人生产的，这要是没手续的话，我敢卖，你敢买吗？”
“这个我明白，其实当初你们的手续就已经办好了，是我……没让他们给你，我现在马上就让人去取。”
方秀琼马上就拿出了态度。
郝芸听到这话的时候脸都垮了，一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一层，她马上就在标价的后面又加了一个数字。
方秀琼的人把合作社的手续送去莲花村的同时，郝芸又开始算起了第二笔账。
“我们的这些黄瓜小酱菜给你们也可以，但是牌子必须贴我们国营饭店的。”
“什么？这……这怕是不行吧。”
方秀琼还是舍不得S市的那笔订单。
本来她是想借着这次的订单来个一炮而红，顺便打开S市的市场。
可如果牌子变成了国营饭店的，她还怎么沾光？
“哦，不行是吧，不行就别谈。”
郝芸说完就招呼着人收队。
方秀琼也没想到郝芸这么易燃易爆炸，赶紧又把人给摁了回来。
“好，就贴你们国营饭店的牌子，这样总行了吧？”
方秀琼就知道她不应该妄想的。
眼下这个时候，能把订单的亏损填上就不错了，她怎么还敢想宣传效果的事。
郝芸看她这么上道，回头就看向了吴经理。
“经理啊，既然他们食品厂要用咱们国营饭店的牌子，那是不是应该给个什么授权费之类的？”
本来吴经理是没想到这一层的，但郝芸都把饭喂他嘴边了，他怎么能不吃？
“是啊，可不是吗？我们国营饭店可是几十年的老招牌，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授权给你们，那你们肯定得花钱啊。”
“就这么个破牌子还得花钱，你们这是在讹我吧？”
方秀琼有过短暂的清醒，不过很快，她就在被忽悠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讹你？你们食品厂是什么名声，我们国营饭店又是什么名声，我们讹你，这不是自砸招牌吗？”
郝芸一脸嫌弃到莫要沾边的样子，随后才苦口婆心地说道，“方厂长，这笔买卖你怎么就不会算呢，你花这个钱是买那几罐小酱菜吗？”
“不是。”
吴经理在一旁捧哏。
郝芸和他看了个对眼，两个人开始了漫漫忽悠之路。
忽悠到了最后，甚至给方秀琼有一种她花钱买了个什么国家荣誉的感觉。
无论如何，这授权费的账，算是给算上了。
然后又是第三项，黄瓜小酱菜的单价。
“我都愿意给授权费了，你们的单价是不是该算便宜一点？”
方秀琼仅存的理智，估计也就是用在这儿。
郝芸扯着嘴角微微一笑，奸商的气质盖都盖不住。
“你刚刚都叫我妹子了，那咱们就是一家人，这一罐小酱菜，我给你算两块，保证你绝对不亏。”
“两块？郝芸，你怎么不去抢银行？”
方秀琼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们自己卖的时候才卖八毛一瓶呢，这里面的成本是多少，收益是多少，她都是知道的，当然不可能吃这个亏。
郝芸微微一笑。
“你看这就是你年轻不稳重了不是，抢银行是犯法的，可我把黄瓜小酱菜卖给你们，那可是救你们于水火之中啊，这性质能一样吗，这还是黄瓜小酱菜吗，这就是你们食品厂的及时雨，是你们的救命稻草，你到底要不要抓住了？”
“我要。”
话到此处，方秀琼基本已经不会思考了。
到了最后，郝芸算是把之前的账都给算了个清楚。
授权费是要给的，货款是要得高高的，等方秀琼把合同一签，莲花村三社的钱包就鼓鼓的了。
等方秀琼离开国营饭店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的。
不过好她以为自己还是占到了一样便宜的，那就是郝芸跟她承诺了送货的事情不用再麻烦食品厂，国营饭店这边会帮着把所有的货物都给补过去。
方秀琼以为自己这是占到了便宜，殊不知这是错失了本次交易最有价值的一个环节。
于是等到钱进账之后，郝芸就带着车队出发了。
她先是把黄瓜小酱菜送到了研究所，一进门就跟研究所的所长亲切问候。
“所长啊，我听说你们这边的黄瓜小酱菜出了问题，马上就把我们那边为数不多的库存给你们补过来了，为了研究所的同志们能吃上一口热乎小酱菜，我们的辛苦都是应该的。”
郝芸故意把自己说得一把辛酸泪，搞得研究所的所长都不好意思了。
明明就是送个黄瓜小酱菜，搞得好像国营饭店救了研究所的命似的。
同样的情况还在接下来好几个单位发生。
“您就是军工厂厂长吧，我听说你们这边酱菜紧缺，第一个就给你们安排了。”
“哦，原来您就是机关办的主任啊，我是国营饭店的郝芸，听说你们这边的同志们都在等着黄瓜小酱菜，我们第一个就给你们送来。”
……
吴经理跟着郝芸跑了好几个单位，眼睁睁看着郝芸靠着一个又一个的第一个成功和各个单位的一把手混熟了关系。
这一整天跑下来挣没挣钱他不知道，但郝芸这个名字肯定是让大家记住了。
而且那些单位的领导还会觉得郝芸这位同志，简直就是模范好公民，说不定还有人把郝芸当成他们单位的恩人。
等到送完了最后一家单位之后，吴经理才小声问了一句，“芸啊，你这一到一家单位就说你第一个就想到的是他们单位，这要是这些单位的领导聚起来一说，你这不是暴露了吗？”
“吴经理，这就叫艺高人胆大，你以为各位领导想要的是第一吗，他们想要的就是个态度，就是他们在人民群众当中的地位，至于是不是真的第一，谁没事问这个？”
看着郝芸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吴经理算是看出来了。
以前他还敢称自己国营饭店嘴炮第一，现在看来，是他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