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话音一落，就有太监搬了黄花梨椅子过来，放在李画眉身后。
李画眉深知秦昊性格，便不再推辞，拱手落座，开口道：“皇上。臣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秦昊微笑颔首，道：“你尽管问。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画眉秀眉微蹙：“皇上，您是否想过，御驾亲征下南洋，还是说，只是说说。”
秦昊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眸光露出缕缕精芒，沉声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画眉一怔，开口道：“自然是真话！”
秦昊深吸一口气，道：“朕当然想御驾亲征！”
“好男儿，当持三尺剑，开疆拓土，建不世之功！”
“朕也梦想，率领大军，横刀立马，所向披靡！”
“朕也梦想，率领着大夏的无敌舰队，横扫四海，踏平出云，让大夏的旗帜，插遍世界每一个角落！”
“但是...朕毕竟是皇上，肩负江山社稷，亿万黎民！”
“朕不可任性，为了一己私欲，将大夏置之不顾，去追逐自己的英雄梦！”
“除非万不得已，朕不可能下南洋，征出云，而是要坐镇京师，安定民心，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李画眉皱眉：“可是皇上，您既然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下南洋，为什么又要在朝堂上，说自己打算御驾亲征呢？”
秦昊笑了起来：“这就是朕的权谋之术了。”
“大夏受儒门影响颇深，特别是这些朝堂大臣，对中庸之道深信不疑！”
“他们的性格，都是折中的。”
“屋子太暗，朕说要开一扇窗，他们一定会反对。”
“朕若是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李画眉娇躯一震，面露恍然之色。
这种开窗理论，在统帅军队时也用得上。
皇上这是传授自己驭下之术。
李画眉明白之后，拱手道：“臣，有所明悟！多谢皇上指点！”
秦昊笑了笑，道：“你与朕曾经共患难，是生死之交。私底下，你不必这么套。”
“朝堂上的事，已经尘埃落地！”
“你放心，有朕在。就算勋贵大臣心中对你不满，也无法撼动你靖海大将军的位置。”
“咱们谈一谈，下南洋，征出云之事！”
“你说说看，靖海水师出海，是先下南洋，还是先征出云？”
李画眉见到秦昊将事情挑明，连忙挺直腰板，神情凝重：“皇上，臣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南洋在南，出云在东北。其实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航线！”
“甚至可以说是两码事。”
“臣也一直在想，为什么皇上会将两件事摆在一起说。”
秦昊眉梢一扬，笑道：“不愧是朕看上的人才，果然不俗！说说你的看法！”
李画眉听到秦昊赞赏，有了几分底气，开口道：“臣认为，皇上下南洋是假，征出云是真！”
“靖海水师打着下南洋的口号，一旦出海，就立刻调头向北，绕过神风，直捣黄龙，征伐出云本土，打倭寇一个措手不及！”
“就算倭寇玉碎，将士百姓匍匐山野，要跟大夏拼个鱼死网破。”
“我们也可以先夺下石见银山，佐渡金山，将大量的黄金白银运回大夏，解朝廷燃眉之急。”
“勋贵大臣们见到有利可图，自然会支持皇上。”
“三年之内，臣有信心将出云国踏平，化为一片焦土，亡国灭种！”
三年灭倭！
说实话，三年时间，其实就是弹指一瞬。
若是李画眉能用三年时间，彻底解决倭寇之患。
那么，她就是当之无愧的民族英雄，青史留名，名垂千古！
秦昊深吸一口气，道：“李画眉，你的计划，深得朕心！三年灭倭，朕也是热血沸腾！”
“然而...不行！”
“朕要先征南洋，再灭出云。”
李画眉秀眉紧蹙，实在不能理解。
南洋和出云，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皇上要先下南洋，再征出云，这不是南辕北辙吗？
况且。
就算大夏先平定南洋，至少也要几年时间。
到时候，出云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甚至有了抗衡大夏的实力。
皇上再想踏平出云，将其亡国灭种，永绝后患。
不是说不可能！
只是，大夏军的死伤一定会极大。
不知道多少好儿郎，将会葬身大海，埋骨在异国他乡。
李画眉摇头，直言道：“臣愚钝，还请皇上指点解惑！”
秦昊双眸迸发精芒，缓缓问道：“你先回答朕一个问题，大夏的真正敌人是谁？”
李画眉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出云，是倭寇...”
秦昊摇头：“你错了！出云国，乃是弹丸小国，不足为虑。倭寇是疥癣之疾，不足挂齿！”
“大夏真正的敌人...是西洋！”
西洋？
李画眉一怔。
她跟西洋人接触不多，甚至不知道西洋具体的位置。
秦昊来到大夏混一图前，将整个西方都圈了起来，道：“此地名为欧罗巴，上面生活的人，大部分是盎格鲁人。”
“欧罗巴有很多国家！”
“大夏人，将这些国家称之为海外天国！”
“他们才是大夏真正的敌人！”
李画眉依然不解：“皇上，在臣的印象里，洋人大部分是商人，比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倭寇，要文明的多，也有礼貌的多。”
“而且，欧罗巴在世界的另一边，距离大夏极其遥远，这些真的会万里迢迢，入侵大夏，损害大夏的利益吗？”
秦昊冷冷一笑：“文明是他们的伪装，这些洋人，骨子里是野蛮的强盗。”
“倭寇确实残忍嗜血。”
“可是，跟洋人相比，倭寇只不过是他们手下的恶犬罢了！”
李画眉皱眉，神色依然茫然。
不是她不信秦昊的话。
只是因为，秦昊的话确实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试想。
她一个百越名将，跟倭寇打了一辈子仗，对倭寇的恨，早已是根深蒂固，刻骨铭心。
可是，她跟洋人却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皇上为什么会如此武断，将远在天边的洋人，当成自己的假想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