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
唐昊正在与秦渊对弈，他的黑子已经对皇帝的白子，形成了合围绞杀之姿。
这位圣皇陛下，此刻额前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时而不时，抬头看一眼神色认真的唐昊。
“你真的是傻子吗？”
他实在搞不懂，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傻子突然变成了这样？
“岳丈，您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唐昊翻了个白眼，嘴角轻笑，“要小心咯！”
随后，手执黑子，将落于关键一步。
怎奈，突然间他手一抖，将整个棋盘都打翻了，攻守之势，皆荡然无存。
“哎呀，再强的对手，也抵不过岳丈您天命所归啊！”
“哈哈……”
秦渊一怔，捋着胡须大笑道，“你小子，真是个人精！”
此时，大总管安德海疾步匆匆，前来禀告。
“陛下，大都督府那边果然派出了一支军队，现在正火速赶往程府，驸马爷真是料事如神啊！”
“唉！”
可是，秦渊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这就意味着要再造杀孽了。
“岳丈，慈不掌兵，牺牲少数人，换取大多数人的利益，永远是值的，您不必介怀！”
唐昊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两人之间，不像是翁婿，反而更像是志趣相投的忘年交。
“罢了。”
秦渊打起精神，面露疑惑之色，“昊儿，朕倒是有点好奇，你为何确信贺进会这么做？”
“岳丈，其实这道理很简单。”
一方要杀鸡儆猴，一方则要笼络人心。
试问一下，如果对于阵营中流砥柱的身亡，贺进不采取任何的行动，往后，还有谁会为他卖命？
即便，他知道前方可能有陷阱，仍旧要派兵前去。
这是做给下面的人看的。
“你，这都谁教你的？”
秦渊震惊地看着他，却还是执拗于近二十年来推行的仁政，“程府的其他人，真的都要死吗？朕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要知道，唐昊这货已经在云东城杀灭了一整个都尉府！
“不杀可以，但威慑效果肯定没那么强。”
唐昊神色中难得流露出了悲悯，“要怪就怪他们倒霉吧。”
“唉！”
秦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想起了那一张张无辜且素未谋面的脸，直叫人心碎。
“岳丈，坏人我来当，反正我是个傻子，谁跟我见识，我就弄死他！”
“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皇都北城，出现了大批的锦衣卫与厂卫，搞得人心惶惶。
隔着二里地，都能听到程府当中传来的惨叫。
今日，北城完全笼罩在恐惧当中，人人自危。
“驾——”
贺晟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率领五百名骑兵，直奔北城程府而去。
马蹄踏碎三月人间芳菲，满地肃杀！
“站住！干什么的？”
深入北城内部之事，突然前后出现了大批的御林军，将他们团团包围。
御林军大统领尹天照，身披金甲，手持方天画戟，踏马而来，一脸杀气。
“尹统领！”
贺晟朝他一拱手，拜道，“下官听闻北城有乱党作祟，特地带兵前来清剿！”
“乱党？哪来的乱党？”
尹天照长戟一扬，冷面寒霜，“奉陛下旨意，封锁北城，尔等还不速速退去？”
“大统领，你未免太霸道了点吧？”
贺晟的副手，曾经被唐昊差点当街抽死的那名军士，不甘被呵斥，据理力争。
“你们御林军负责的区域是皇城，这炎阳城中的执勤任务，应该交由我们城防军负责。”
此人名唤章芝奇，以能言善辩著称。
“弟兄们，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
城防军一众将士高呼。
“大统领，最起码，你也得让我们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章芝奇冷笑道，“要不然，日后出了纰漏，陛下怪罪起来，首当其冲是我们城防军啊！”
“章副官这么想看吗？”
谁承想，这位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大统领居然放行了。
“那，请吧。”
贺晟欲想阻止，可心念一动，只能咬了咬牙。
“老章，万事小心！”
“请治安官大人放心，下官按照章程行事，谁敢动我？”
随后，他携领几个亲兵，一夹马腹，朝着前方走去。
“尹统领，叨扰了！”
“放行！”
尹天照一个眼神，御林军所部让出了一条通道。
“哼！”
章芝奇轻哼一声，策马朝前奔去，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对策。
如果他们真的胆敢杀程府的老弱妇孺，他则会以城防军的名义，将程府的人交接过来，按照他们的方式处理。
“噗嗤！”
然而，就在此时，尖锐的方天画戟突然穿透了他的后背，自胸口而出。
“老章——”
贺晟悲愤欲绝，高声呐喊道，“尹天照，你特娘的到底在干什么？”
战马嘶鸣，人头攒动。
两方人马剑拔弩张，蓄势待发，最前方对峙的数人，握着兵器的手都在颤抖。
“我在干什么？呵呵！”
尹天照拔动方天画戟，将章芝奇整个人尸体都带抛，重重地砸在了贺晟脚下。
“本统领已经严正警告过你们，北城已被奉旨封锁，你们还要闯？当本统领在放屁吗？”
“马上滚！要不然，连你也杀！”
“你敢？！”
贺晟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尹天照，你是在断送自己的前程！”
“放屁！”
尹天照不屑一顾，呵斥道，“能决定本统领前程的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陛下！”
“你……”
贺晟望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兄弟，双眸通红，心疼地难以呼吸。
“带上章副官的尸体，我们走！”
“尹天照，你给我等着，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好啊！”
尹天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本统领随时等着你来复仇！”
“呵呵……”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他嘴角微扬，面露讥讽之色，“当然，如果你还能活着的话！”
回去的路上。
城防军所部，士气低落，垂头丧气，每个人头上都顶着一层阴霾。
“我们何时受过这等鸟气啊？”
“那御林军什么时候敢和我们城防军作对了？”
“章副官平时对我们那么好，难道，今日他要白死了吗？”
议论声阵阵，如刀尖般扎进了贺晟的心脏。
但他明白，章芝奇的死，是一个必然！
不是人，怎么能够激起愤怒？
“爹啊，这场较量，还要死多少人啊？”
“嗖！”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无数的响箭射来，冲入了城防军的阵地，接二连三的炸响。
“啊……”
“昂……”
士兵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以及到处横飞的血肉，将这片区域变成了修罗场。
到现在，他们都没看清到底是谁下的手？
“杀！”
然后，大批的黑衣人突然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对着他们就开始单方面的屠杀。
“保护大人！保护治安官大人！”
“啊！”
贺晟愤怒地挥刀乱砍，怒火冲天，“唐昊！我与你不共戴天！”
这种手笔，想都不用想是唐昊的所作所为。
“大人，快走！我们殿后，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