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在山里拐了个弯,先去了一趟秦爷那里。
正在院里劈柈子的秦大棒看到唐河的时候,眉头一挑,霜花都抖了下来。
“咦?你小子,不对劲儿啊!”
“咋了?”唐河一愣。
“现在才像个真正的猎人!”
“我从前咋就不像了?”
秦爷笑道:“从前啊,再怎么着,也有股子狗狗嗖嗖的劲儿,但是现在,身子挺拔眼睛亮,好像这大兴安岭就是你家后院似的。
小崽子,在山里碰着啥古怪的事儿了?跟爷说说!”
“你个老逼登,死冷寒天的,就让孩儿在外头跟你说话啊!”
老秦太太贼喜欢唐河,颠颠地跑了出来,拉着唐河就进屋脱鞋上炕,两条狗跟了进来,老太太刚要把狗踢出去,唐河拉住了她:“奶,这两条狗刚救了我的命!”
“啊,那给它们烀骨头汤!”
老太太乐颠颠地去做饭了,唐河一来,明显能感觉这老太太人都劲儿劲儿的。
骨头汤烫的苞米面,两条狗造得咣哧咣哧的,只是吃几口,就抬头看看唐河,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炕桌上,一盆猪肉酸菜炖粉条子,一盆野鸡炖蘑菇,一盆白菜芯丝拌的凉菜,还有一大盘子唐河最喜欢的,臭的哄的溜肥肠,蘸酱菜必不可少,但是在东北,一般情况下不算菜。
菜少了点,但是,它是用盆端上来的,老太太这是生怕唐河吃不饱啊。
但是年轻小伙子,胃就像个无底洞似的,咣哧咣哧地贼上食儿,老太太看唐河吃得越香就越开心,恨不能掰他的嘴拿盆往里炫。
吃吃喝喝的差不多了,秦爷吧哒起烟袋锅来,唐河把山里的事儿一说,秦爷瞪着眼珠子,烟都忘了抽。
“你,你,你打死了野猪王?”
“啊!”
“你遇着山神啦?”
“嗯!”
秦爷把头皮挠得吱做响,“也就是说,你打了野猪王,却没打山神?”
唐河苦笑一声:“我跟山神你瞅啥,它回答很标准啊!”
秦爷一愣:“它,它说话了?”
“嗯,它说我瞅你像我爹!”
“我去你妈蛋!”
秦爷的烟袋锅直接就砸了过来。
你要问猎人的终极梦想是啥?
十个有八个告诉你,不是为了发财,只要能猎一头虎,人生就圆满啦。
唐河把秦爷砸过来的烟袋锅还了回去,苦笑道:“那虎,太美了,我舍不得下手,而且,它真的把我震住了!”
“八百斤的公虎,山君是它,山神也是它啊,要换我,怕是也开不了这个枪啊!”
秦爷的眼神都变得幽远了起来,好久都没有说话,唐河埋头咣咣地接着造,三盆一大盘,被他造得溜光,挺着吃撑的肚子,倚在炕上消着食。
“这狗,被虎吓拉了尿?吓掉了魂儿?”
“嗯呐,我寻思着问问秦爷咋整啊,养不回来的话,怕是再也进不了山了!”
秦爷皱着眉头说:“你秦奶不是把梁上神传你了嘛,你咋不喂呢?”
“啊?”
唐河一愣,这玩意不是给人吃的吗?不是专治小儿夜惊的吗?狗也能吃?
“狗有啥不能吃的,一样的心肝,差哪啊,不过还得配上叫魂儿!”
唐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民间确有小儿受惊,用勺子敲门槛叫魂儿的说法。
这玩意儿,狗也能用?
很多民间的偏方土法子,说到底还是死马当活马医,信吧挺扯犊子,不信吧,它偏偏有的时候简直就是神效。
唐河现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几包梁上神灌到狗嘴里,然后老太太拿来黄纸,让唐河点了绕着狗头转几圈,然后拿个饭勺子敲门框,叫着虎子大青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