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试着走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没问题。
周围的一切,栩栩如生。
这一幕勾起了周安的好奇心。
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在看一个身临其境的电影。
周安将手摸在身边的树上,轻而易举的穿过。
他想起了刚才叶霜和他说过的话。
在这百姓的记忆中,他只是一个看,什么都无法改变。
想到这里,周安也就放弃了探索的好奇。
他将目光凝聚在前方的小孩身上。
小孩看起来不大,但手中抱着一本书,认认真真的阅读着。
在小孩旁边,还有几个大人正在乘凉。
周安听到了大人的交谈声。
“唉,小狗娃每天都抱着书看,迟早看成个书呆子。”
“小点声吧,这可是他爹留给他的东西。”
“可他爹娘死了,咱总不可能看他成个书呆子吧。”
“没办法,他爹就是个书呆子,全靠他娘养活着,现在他娘积劳成疾,他爹又积郁而死,我们只能自己尽自己的力了。”
“是啊,他娘还挺好的,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以后也长得强壮。”
这几个大人们的话,陆陆续续传入周安耳朵。
周安很快就理清了重要线索。
第一,这个小孩父母早逝,父亲还是个读书人。
第二,小孩能活下来,完全是吃村子里百家饭的原因。
第三,这个小孩就是户籍上被划掉的名字,李狗娃。
这种年代,村子里的人都非常质朴,发生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周安继续看了下去。
小孩认真地读着书,还喃喃念着,认真的模样让人心疼。
时间渐渐的流逝,转眼间到了下午。
整个下午,小孩都没有挪动一下,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书本。
直到一个男人摇着蒲扇,把小孩叫走了。
“狗娃,回家吃饭了,走吧,别看了。”
这个人的长相,和周安挑选的那个人有几分神似,大概就是年轻的时候。
李狗娃放下书,轻轻地哦了一声,拉住男人的手,朝着一户房间走去。
周安跟在身后。
很快,他来到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很简单,也很穷。
男人和一个妇人正在忙活着。
不多时,简简单单的几个菜就做好了。
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一个小女孩也坐在桌子旁。
伙食只能说是一般。
李狗娃和小女孩却吃得很香。
“狗娃,咱们明天学一学农活。”男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着。
李狗娃陷入沉默。
男人继续道:“你虽然年纪不大,但学点也没什么,等到年纪大了,也能帮忙分担,别总抱着本书,书里面长不出粮食。”
李狗娃抬头,脆生生的道:“叔,我想长大了,考取功名。”
这话一出,房间里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妇人摇了摇头。
“你爹考了这么多次都没中,别想了,那东西不是我们能够玩得转的。”
李狗娃陷入沉默。
旁边的小女孩插话道:“爹娘,你们让狗娃哥去考吧,狗娃哥和我们不一样,他会识字!”
“唉……”妇人叹了口气。
“狗娃,你总要长大,总要认清楚……”
她还打算劝劝,可李狗娃摇了摇头。
“我要考。”
语气坚定。
两个大人面面相觑,最后谁也没说话了。
周安眼前,景色开始逐渐变化,转眼间已经不在房间内,再次出现在村口。
这时,面前出现一个男人,穿着一身布衣,身后背着包袱。
男人背对着周安。
一个女人正在整理男人的衣服。
“狗娃哥,考完记得回来,别太晚了。”
在女人旁边,还站着一男一女,都已经步入中年。
背着布包的男人点了点头,直接离开了村子。
女人看着男人的背影,自语着……
“狗娃哥,你一定要考上,考上了还要来娶我。”
中年妇人走上前,搂住年轻女人的肩膀,劝道:“他都考了两次了,你不要再等了,早点嫁人吧。”
“你真是傻,天天做农活,给他买书,何必呢?”
年轻女人闻言,摇了摇头。
“狗娃哥有这个天赋,我不想他伤心。”
周安眼前的景色再一次变化。
这一次,不再是阳光明媚的春天,而是秋风瑟瑟的秋日。
清流村发生了异状。
村民们被聚集在中间的空地。
一个男人正站在前方,手中摇着铃铛。
“从现在起,李狗娃在小的时候就走失了,你们从那之后,就从来没有见过他。”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铃铛的声音,在清流村传递。
村民中,女人的眼神越来越迷茫。
直到最后,所有的村民陷入昏睡中。
男人收起铃铛,叹了口气。
他缓缓转过身来。
这时,周安终于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当他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如遭雷击。
如果在这张脸上加一抹胡须,再让这张脸稍微老一点,那他就像一个人。
——陈县令!
这一刻,周安仿佛想到了什么,把一切都串了起来。
幕后主使人是陈县令!
“这样说来,一切就都讲得通了。”
“为什么那天晚上我会被调去春晓楼,他是故意把我引走的。”
“还有,戏班子为什么会找到安定县,也和他有关。”
周安就像一个得了鼻炎多年的患者,突然间鼻子通了似的,有一种舒爽感。
但还不够,他还打算继续看下去。
陈县令做完这一切后,来到了年轻女人身旁,摸了摸年轻女人的脸。
“小花,我对不起你。”
他自语着。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闪过。
三个女人出现在陈县令身后。
这三个女人各有各的神态。
其中两个周安认识,就是祈火师和虫师。
周安猜测,另一个女人应该就是原配了。
原配脸上带着一丝怜悯,另外两个则是一脸冷漠。
祈火师冷笑道:“你如今已经是县令,还着眼于一个农妇?”
陈县令转过身来,默然不语。
虫师道:“要不是大夫人起了侧隐之心,这些人应该都杀掉才对。”
被称为大夫人的原配咬紧牙齿:“夫君已经完成心愿,就不要再造杀孽了,有伤天和。”
其他两个女人说的话都没有让陈县令开口,唯独大夫人的话说出后,陈县令说话了。
“不够,远远不够!”陈县令语气阴沉。
大夫人迟疑道:“夫君,万万不可再沉迷下去。”
“你不懂!”陈县令语气越发阴沉。
“这世道是不公平的!”
“如果我不继续,我怎么往上升?”
“这次的科举你们也看到了,我才华远比其他人好,只是我没有跨入读书人的门槛,就被调到这偏僻的县城。”
“那个蠢才,反而去了繁荣的地方!”
陈县令向前走了一步,脸色阴毒。
“有满天的抱负,但没有施展的平台,只有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才会得到皇帝的认可,才能施展我的抱负!”
大夫人一句话也不说了,显然知道这时候再说话,会引起更大的矛盾。
周安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拍手。
“好家伙,这下目的也有了。”
原来当了官,陈县令也只是个普通人。
而且从科举的时候,他就没有竞争过那些真正的读书人,因此心怀恨意,学会了水葬法,模拟出读书人的能力。
周安明了一切。
眼前,景色又一阵变化。
这一次,一切都恢复了。
周安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牢房。
旁边,叶霜手中的符纸烧完。
周安发现,张司县和谢捕头都盯着上空,下意识的看去,就见到最后一幕景象正在消散。
“原来你们还看着现场。”
周安无语。
好在他没有在里面做出格的事。
随着周安苏醒过来,张司县和谢捕头也恢复正常。
“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周安道。
张司县沉默半晌,转身准备离开。
“去干什么?”周安问道。
张县令深吸了一口气:“能够将水葬法修炼到如此境界,手中的人命不少,更何况,清流村还死了二十多个孩童。”
“这是一笔血债,我已经不想再等了,我得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周安对谢捕头使了个眼色:“拦住张大人。”
谢捕头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拦在中间。
张司县皱起眉头。
他搞不懂周安的意思。
这时,周安开口道:“然后呢,你找过去,在闹市和他大战一场,他打得过你还好,要是打不过,随意在城内开展杀戮,你挡得住吗?”
张司县陷入沉思。
确实如周安所说,一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是会拿别人的性命要挟的。
能进镇诡司的人,大多都是江湖上的草莽,有着江湖人的血性的。
刚才张司县气血充脑,就想把这个人渣给解决掉,所以没有冷静下来,还好被周安拦住。
周安缓缓道:“要想对付他,首先要做的,是把他引走。”
“怎么引?”张司县问道。
他也知道,引走之后就可以放手而为,但问题是该怎么引走。
陈县令可从未迈出过安定县。
尤其是在这非常时期,怎么才能引开?
“那不就是条饵吗?”周安看向一个牢房。
牢房里,正有一个女人缩在墙角,满脸害怕。
叶霜见到这一幕,冷清的道:“好阴。”
周安嘴角上扬,一个计划在脑海中形成。
……
时间渐渐流逝,转眼间又过去几天。
这几天下来,周安一直照着规律生活着。
每天就是肝熟练度,点卯,吃饭,散值,继续肝,睡觉。
仿佛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其实周安早有计划。
但必须得缓几天,毕竟他才从镇诡司出来,计划就实施,那就摆在明面上了。
打蛇,不能打草。
这几天下来,也就是在昨天的时候,镇诡司把清流村的人放了。
用的理由,是没有查到线索。
并且张司县一步一步的道歉,搞得安定县路人皆知。
周安听到了消息,知道一切正在稳步进行。
他耐心的等待着,就像一个蛰伏的猎手。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庖丁解牛刀法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庖丁解牛刀法(速度+2,精准+2)lv.4:3158/60000
当然,这些欣喜都是小的,他等待着最后的大惊喜。
“消息,应该传过去了。”
周安放下手中长刀,躺在床上,闭上双眼。
……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
安定县的县衙内。
内院是县令住的地方。
此刻,陈县令手中拿着一张纸,微微颤抖着。
纸上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狗娃哥,我好像想起很多事情,我想你了。”
陈县令眼神躲闪不定。
看着上面的字,他想到了很多。
尤其是想到那个小小的村子,以及自己的童年。
“看来,镇诡司的人虽然没有探查出消息,但是好像让她的记忆复苏了一些。”
陈县令把手中的纸烧成灰烬,看着腾起的青烟,眼中露出一抹狠色。
“对不起了,我很爱你,但马上就是甄选了,我好几年都没有参加,就是为了让别人看不出水葬法,这次我绝不能放弃。”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夜色,出了门。
……
清流村。
如同往常一样,这里没有任何变化。
但在暗处,周安、叶霜、谢捕头和张司县等人,正悄悄的守候着。
“周安,我怎么也不会觉得他是个情种,不然也不会娶这么多人,今晚上他不会来了吧?”张司县抬头看了一眼乌云中的月亮,问道。
他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只有他们四个人。
其他人并没有出动,为的就是不想让陈县令看出异常。
人多了,就容易引起破绽。
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等到人,张司县才有此疑问。
周安奇怪的道:“谁说他是情种?要真是情种的话,也不会对自己原配下手。”
“那你还……”张司县奇怪的道。
“他身份就要暴露了,苦心孤诣的种种布局,想要掩藏自己的历史,但现在历史掩藏不住了。”
周安解释道。
“你想想,换成是你,你要不要动手?再说了,他现在还有人手吗?”
“退一步说,再来个其他人,不就是翻版章绣绣,我们又可以钩鱼饵了。”
张司县想了想,这么说好像也对。
他不再多说,耐心的等候着。
就在这个时候,村口出现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