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
走在那泥泞的小路上,偶尔回应着那些阿姨大叔的招呼。
孙问天只觉一切是那么的陌生,可同时又是如此的熟悉。
他们叫他冯武,一口一个冯武,似乎对他很是熟悉。
他们问他今天打猎的情况,好像他是一个猎人?
刚开始的时候,孙问天还有些疑惑,可随着越走越远,渐渐的,他有些理不清了。
这里,真的是他的家吗?
他到底是叫孙问天,还是叫冯武呢?
家,并不算远。
可这段路,孙问天却感觉走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那家的门口。
泥墙,草顶。
很普通,很贫穷的小家。
站在门前,孙问天的眉头是愈发深皱,他依稀还记得,他的家,应该是大气华丽的庄园,而不是这般落魄的农家……
“冯武,你回来了,我给你煮了你最爱吃的地瓜,快进来吃饭吧!”
门,嘎吱一声。
女人走了出来,她生得出尘,相貌也是惊人,傲人的身段,更是火辣至极。
看见她的一瞬间,孙问天脑海里分明闪过一个女人的名字。
“秦月瑶?”呢喃自语,不太确定,现在的他,脑子已经乱了。
“秦月瑶?”女人眨眼,先是一愣,随后带着几分娇嗔,叉腰就质问:“说,秦月瑶是谁?我嫁给你都五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居然还敢念叨别的女人,信不信今晚不让你上床!”
嗯?
对啊,她不叫秦月瑶。
记忆,犹如潮水,覆盖了一切……
恍恍惚惚,孙问天终于想起了一切:“不好意思娘子,我好像有些睡迷糊了。”
“那好,那你说,我是谁?”
“你是我的娘子啊,你叫何锦棠,我们是青梅竹马,五年前夏至时分,我们就是在这里,拜的堂!”
“算你有良心,那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看着女子那清澈美丽的眸子,孙问天楞了许久。
他,到底是谁?
孩子拉着他的衣服,似乎有些慌。
女人眼巴巴的盯着他,楚楚动人。
看着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幕,这一刻,他终于是缓缓开了口:“我……我叫冯武啊!傻瓜,你问我这个做什么,赶紧的,咱们回家吃饭吧!”
……
冯武,农家猎户。
自幼与何锦棠玩闹在一起,五年前私定终身,拜堂成亲,两人欢愉一时,诞下一女。
天空中,一双漆黑的眼眸,注视着这方世界,同时书写着一切。
欢乐的时光,令人沉醉。
冯武完全忘记了曾经,完全忘记了那个修仙问道的孙问天,一心沉醉于这简单却快乐的生活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偶尔打得猎物,一家欢乐,喜笑颜开。
偶尔粮食不足,却也是苦中作乐,不哀不怨。
简简单单的生活,总是充满了无尽的魔力。
转眼,十三年过去。
冯招娣已然成人,生得是出尘绝世。
十三年的岁月,磨平了棱角,也带给了冯武岁月的沧桑。
常年劳作,常年打猎,他的身子骨已是大不如前。
这年,又是一个寒冷至极的新春佳节。
与往年一样,冯武早早上了山,白雪皑皑,万物冬眠,静悄悄的山上,只能听见冷风呼啸的声音。
“今年收成不好,家里已经快断粮了,大过年的,可不能让她娘两饿着。”
一路寻来,冯武是一个成熟的猎人,很快便在这茫茫雪地中,寻到了那猎物的踪迹。
他寻着那踪迹是一路翻山越岭,终是看见了此行的目标。
傻狍子!
肉多量大,管饱!
搭弓,拉弦。
虽已年迈,却不减当年,冯武感觉很奇怪,明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猎人,每次搭弓的时候,却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那种感觉该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就好像搭弓射箭是他的本能一样,有种非常不真实,好似他很强,绝非是普通农家猎人的感觉。
摇了摇头,把一切杂念甩了出去。
冯武的脑海中,偶尔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念头,比如现在,在瞄准那傻狍子的一瞬间,他就有种本能挥手的冲动,好像只要他挥挥手,那几只傻狍子就会倒下一样。
每每有这种奇怪的念头,他都会像刚才一样,摇头清醒,把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全部忘却。
“中!”
一箭射出,伴随着几只傻狍子被惊走,那中箭的傻狍子已是倒在了雪地中。
冯武大喜,赶忙上前,准备带回今天的猎物。
而就在这一瞬间。
“天命人,你,还不醒来吗?”傻狍子突然开了口,那苍老的声音是惊得冯武猛然倒退,摔倒在那雪地之中。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傻狍子也会说话了?
壮着胆,冯武再度上前查看了一下。
傻狍子已经咽了气,方才的一切,好像只是他的幻想。
“难道又是癔症?”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冯武不记得这种癔症是多久以前开始的,只知道偶尔总会有一些奇怪的事,偶尔甚至还能看见一个奇怪的老头。
与往常一样,他是努力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随后扛起了猎物,朝着家走了去。
沙沙……
下山的路,很长。
冯武一路都在幻想着,回家后,女儿跟妻子看见傻狍子后的笑容。
一头傻狍子,足够他们家吃上半月了,这个年,能过一个好年了。
然而……
“娘!”
“求求你们,放了我孩子!我跟你们走,你们不要再打了啊!”
当冯武回到家的时候,天却似塌了。
一群家丁,冲上门来,将那冯招娣的摁在雪地里,棒打脚踹。
冯武几乎是抓狂的冲上前,却被那家丁一脚撂倒。
“我呸,什么玩意儿,勾引我们家小姐!”
“这个孽种不能留!一起解决吧!”
冰冷的刀子,狠狠的插进了他的胸膛。
赤红的鲜血,打湿了那白色的雪地,妻子被强行拽走,他却什么也做不到。
愤怒在心中燃烧,可那家丁一句话,却令他如坠冰窟。
“他妈的,瞪什么瞪,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你害了你女儿,是你害了我们家小姐,要不是你不知好歹,不分尊卑,岂会有这种事儿!”
是啊。
人分尊卑,他只是一介贱民,他与她私定终身,乱了尊卑,这才导致这场祸端。
眼,缓缓的闭了上。
死亡的气息,将他包裹。
“不,不对!他们说的不对,孙问天,你给我醒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却突然在脑海中炸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