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开胃小菜
苜熹之所以全番试探所有人，除树立外，也在排除日后将密切接触的下属中，有没有实验室派来的人。
好在军中中心防守严密，潜入并不易。
试下一圈来，没有可疑的人。
智脑叮叮响个不停，苜熹开启屏蔽。
“指挥官大人，您的饭菜好了。”
仿生人摆好香喷喷的菜肴，一碟碟地挨在一起，特意为苜熹盛好饭。
苜熹如常对她道谢，夹上几筷子软嫩鱼肉，就着白米饭细嚼慢咽。
“大人，这鱼好吃吗？”
短发的仿生人直起腰，歪头问她。
苜熹又吃上几块，细腻入味，的确很好。
“很好吃。”
“那您可要多吃点。”她环环相扣的瞳孔轻微收缩，浮起浅淡的光。
这话说的，似乎她每次都少吃？
正想着仿生人怎么还不走，胸腹间，撕裂的疼痛猛地窜上来。
啪嗒——，筷子落在地上。
痛苦来得太猛、太急，犹如枯井迸发的泉水，沿着细弱的神经附着，刻进骨髓深处。
劈里啪啦，桌椅歪倒，磕在地面上，发出巨大响动。
苜熹捂住腹部，像只虾一样蜷曲在地上，冷汗如雨淌落，军装背后湿透一大块。
“指挥官大人，好吃吗？好吃吗？”
仿生人笑容扩大，眼睛瞪圆，黑漆漆的瞳孔滴溜溜转，仿如深不见底的黑洞。
喉间温热，苜熹张口吐出鲜血，里面混着大块碎肉。
好疼啊…
痛苦搅乱神经，她几乎无法控制行动，仿生人傀儡般的脸怼上来，圆锥形的小牙齿密密麻麻呲着，不断开合：
“好吃吗好吃吗好吃吗好吃吗…”
冰冷的手攀上苜熹脖颈，激起一阵战栗。
一瞬间，在实验室里濒死前的惧意自脑海深处唤醒。
恐惧顺着僵硬的小腿上涌，与痛苦相互撕扯。
脖子流出温热的腥血，苜熹攥紧金属筷子，插入机器人眼睛。
明亮的火花溅开，机器人鲜血淋淋的手掌在地上撑开，印记斑斑，活像凶案现场。
“指挥官大人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机器人暴怒，关节处嵌合的金属崩开，机械脖子如长蛇般扭动。
苜熹吞下止疼药要起身，却被暴怒的机器人按倒在地。
后脑磕上地面，耳垂沾上温湿的血，苜熹手臂挡在身前，咬牙同她对峙。
机器人一节节的脖子缠绕上苜熹手臂，满口尖牙咬得嘎嘎作响。
“宝贝宝贝宝贝，回去回去回去…”
机器人张开血盆大口，女人疯狂的呢喃从黑漆漆的喉间传出，令人悚然。
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变异的仿生人脑袋炸开，碎片划过苜熹的脸颊，好在有防护罩，她才不至于毁容。
胸口剧烈起伏，银发混杂着汗与血黏在她脸上，苜熹头晕目眩，掏出医疗剂拼命灌。
五、六瓶医疗剂下肚，痛苦渐渐消弱下去。
苜熹推倒机器人，脸色惨白。
“苜熹？你怎么了？”
冷冽低沉的男声响起，苜熹撑着地面勉强站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江钺？”
她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深吸几口气：“江纪委，能请个假吗？”
江钺见她还能站起来，收回手，并没有被拒绝的尴尬。
“多久？”
“三天。”
“请假扣除当月全勤。”
“随便。”苜熹软着脚绕过他。
“等等。”
苜熹停住脚步，摇摇欲坠：“还有什么事。”
“这里一地狼藉，清洁的费用要从你工资里扣。”江钺收起记录板，走到她面前。
“你不用去医院？”
苜熹轻轻晃头：“指挥官被袭击，你们负有责任…江钺，你需要严查最近送进来的所有东西。”
“否则，我有权向共治者请求变更你的职位。”
江钺一愣，脸色阴沉：“知道了。”
“最好…别像以前一样…”苜熹迈步，前脚踏进传送点。
一罐冰凉的圆柱形物体落入她的口袋。
消失前，江钺的声音响起。
“比医疗剂好的东西。”
坐标修正，苜熹瘫软在家里的地毯上，江钺塞进衣袋的罐子滚落出来，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该不该相信他？
苜熹拿起罐子，虚浮着步子朝医疗仓走去。
疏忽大意…她以为实验室会选择慢慢潜伏。
但显然，把她控制住，强行带回去更省时省力。
或许，这两次只是警告…想让她投降。
握紧手中的罐子，苜熹打开医疗仓，撬开口，咕噜噜灌下。
实验室不知道又发明什么折磨人的东西，既然不能去医院，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调试好数据，她失去意识。
另一边，原本只想趁人少，好好吃饭的江钺对着地上大滩血迹陷入沉思。
思量许久，他亲自启用收集器，清除一地狼藉。
军事中心潜入不干净的东西，贸然清理恐怕不对…
确保现场干净后，他也没什么胃口，离开食堂，来到军事中心大门口。
一束鲜亮的向日葵在小型飞行器上晃晃悠悠，朝收发处飞。
那样明亮生机的颜色，仿佛一缕照进黑暗的阳光，叫原本森严无比的地方，也多上几分盎然。
谁送的？还是花？
江钺见怪不怪，来到停泊处启动飞行器归家。
终日晴朗的蒂约星难得有些阴沉，但也没人在乎，毕竟快要入冬了。
兴许，连附属于蒂约星的临近星球，也会出现一样的天气。
安霓星便是其中一颗。
灰蒙蒙的云层笼罩下，照进医院走廊的光疲软无力，色彩也暗淡几分。
明灯长亮的手术室前，忱檀双手交握，抵在额前，时不时抬头看上几眼紧闭的门口。
他不信神，远古之上迷惑人的精神，不值得让他将其铭刻于心。
但此刻，他还是突兀想起这种古老的信仰。
是啊，如果有神，请保佑她平安吧。
忱檀不知道是否全然为苏若安祈祷。
其中或许也有，某个心有苦衷，选择独自承担一切的傻蛋。
一切仍有转圜。
所以，若安，忱檀于心中默诵，你快点醒过来吧。
云层散开一隅，蓝天张开眼睛。
手术室的灯熄灭，忱檀站起身，直愣愣地盯着门口。
护士打开门，昏迷的苏若安躺在床上被推出来，一层薄薄的防护覆盖其上，泛起涟漪。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窈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