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冬天来了
“指挥官阁下，您真的要将这小…机器人给我？”
余老头擦去额上细汗，躬身询问。
苜熹目不斜视，指挥飞板飘在余老爷子身边。
弥辰亿安静躺在上面，呼吸均匀，伏下的指尖不时抖动。
“您的分析报告很有用，我关上了他的开关。”
“根据我的调查，您是最近一年才来蒂约星并从事机器人修复行业。”
“如果可能…我愿意赔付您未来100年的损失，不过条件是您要尽快离开蒂约星。”
苜熹在智脑里抽出一张协议，递给余老头子，目光轻轻落在弥辰亿身上。
“他是很好的机器人，我不希望他总以我为中心。”
“他有思维、情感、喜好，他应当去追寻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执着于我。”
余老爷子讶异：“但机器人毕生的意义，就是跟随人类的步伐，繁衍生息，将种族传递。”
“正如网络于人类的意义，他们只是工具。”
苜熹摇头，酝酿许久：“也许自从千年前那次危机后，对于人类是如此。”
“但对我来说，他…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只想他开开心心的。”
“如果可能，请带他四处游历，替我自由吧。”
闻言，余老爷子鼻子一酸，颇有些安慰：“指挥官阁下，我会签下协议，带他走的。”
苜熹低下头，清泪坠下，余老爷子启动麻雀飞行器，吹歪草坪。
余老爷子叉腰看着关机的弥辰亿，深深叹气。
“可以再给我点时间吗？”苜熹叫住要走的余老爷子，小跑几步。
余老爷子自是没有异议，载着弥辰亿的飞板飘下来，降临在苜熹面前。
海风扬起他前额的发丝，苜熹张开不透明的防护罩，指尖落在他的眉眼上。
她俯身，目光细细雕刻，将他的样子印在脑海里，留存智脑影像。
随后，苜熹拂开弥辰亿的发，在额中央落下一吻。
泪珠沁湿他的鬓发，苜熹唇瓣贴着他耳廓，噎音道：
“嗯，我…也喜欢你。”
告别完，她不再看他，解开防护罩，亲自把他送到余老爷子的飞行器上。
小麻雀消失在夜空里。
苜熹停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
余老爷子她查过了，把弥辰亿交给他，不会有错的。
海风穿过礁石，呜呜作响。
苜熹擦掉一脸的眼泪，忽觉寒冷，转身往房子里面走。
瞬间，浪平风止，周遭可怖的寂静。
她站定，手腕一转，光刀立显。
“对着恩人亮刀子，可不是乖宝贝该做的事情。”
宛转惑人的女声响起，犹如塞壬的歌声，动听不已。
苜熹攥紧刀，向前一步，踩上刻意为她准备的机关。
一张戴着狼牙面具的人脸出现，口脂艳丽的唇高高扬起，喜悦之情可见一斑。
“就是你吧，从小到大，我都会听到的声音。”
“不愧是我的宝贝，耳朵就是灵敏。”
女脸飘过来，面具里的眸子满是赞赏，苜熹抿唇，阴冷的感觉如蛇般攀上来，桎梏她。
似是察觉到她的抵触，女脸飘回原位，明明还是笑着，嘴角却越咧越开，直到耳根。
“宝贝，跟我回去吧~回去就能少受点苦哦~”
她的嘴巴一开一合，锯齿样的牙齿仿佛与牙龈分开，咬得咯咯作响。
苜熹恶寒，晓得这是那人一贯的恶趣味。
光刀一掷，地上的投影格子报废，女脸消失。
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她拔起刀，尖锐的笑声响彻漆黑的天空，仿如锋利的指甲钻入耳道，刮搔耳膜。
“果然是长大了！不听话了！”
“既然孩子不听话！就不要怪妈妈动手了！”
血盆大口越张越大，苜熹额角冒汗，好像再不躲进家里，就要被吞下去一样。
过去，她经常躲，现在，不会了。
苜熹抬手，攥住凭空出现的防御系统，偌大的保护罩拢住她，隔绝那张恐怖的嘴巴。
与此同时，一张更大的保护罩罩住属于苏若安的整个悬浮群岛。
苜熹戴上耳塞，长舒一口气，启动军事中心最新研究出来声波武器。
比方才强烈数百万倍的声波震荡，平静的海绵沸腾起来，浪花不断跳动，连她脚下的岛屿也在震颤。
“哎呀呀呀~还有点小聪明呢~”
“那就等妈妈派人来接你回家吧——”
大嘴消失，空气流动，海浪哗哗。
防御系统消解，苜熹大口呼吸，急忙掏出常备药。
吞下一片后，她才缓和过来。
微风卷起苜熹额前汗湿的发丝，她想走，整双腿都是软的。
无奈，她拄着光刀，一步步回到小屋。
刚一进门，整个人瘫软在地板上，好在上面铺着柔软的毯子，才没有摔疼。
关上门，风声隔绝在外，苜熹躺在门口，盯着天花板看。
气势不能输，好在帝国的武器很不错，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热乎乎的气流闭塞喉管，苜熹哇地一口，鲜红的血沁染洁白的毯子，缓缓晕染开。
看来实验室的武器也升级了啊…
吐掉嘴里的肉块，苜熹再不想去医疗仓，也得乖乖躺在里面。
不能去医院，去了，许多人都会知道，刚刚上任的指挥官弱不禁风，难堪大任。
房子里没有损坏，看来之前阿亿加强过防御。
苜熹自觉塞下胃药，蜷着身子躺在医疗仓里，昏睡过去。
另一边，结束会议的司衡一得空，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浏览司氏集团近半个月的流水、战略计划。
关掉信息频闭仪，一条新闻跳出来。
司衡一坐起身，点进去。
一张陌生却熟悉的脸映入眼中。
忱思瑜……？
指挥官？
沉寂的心跳加快，以往种种汇成河流，冲刷掉所有禁锢思维的关卡。
原来…他的猜想竟是正确的？
苏若安明明好好活着，如果不是她，那就只能是面前这个人假扮的…
所以，之前经历的种种，都是她吗？
他的指腹停在那个名字下，久久不动。
原来是…叫苜熹么？
这时，希湛的通讯请求弹出来。
司衡一直觉与苜熹有关，指尖一点，接通。
“衡一，你的计划得到私人运行批准。”
“接下来，你应该明白…我们要做什么。”
希湛拢好外衫，指节轻扣桌面。
“冬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