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忱檀的心思
收回思绪，依照忱檀的话，苜熹没有伪装，穿上一身白黑相间的军服，戴上军帽从传送门到达上层区。
忱檀对外声称指挥官毁容，为了不暴露在外身份，重新彻彻底底整了容。
一切没有必要的装扮都会被认出来，智脑通常识别身份芯片，里面储存有拥有者的生物信息。
白光一闪，她身处一个看不到边界的空间。
一面硕大的窗户在左边，呈现出落日的血色，染红这片纯白的海面。
她面前五步之处是垂垂老矣的共治者，无数根蓝白的机械管子插入他的大脑，那双蓝色瞳仁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深邃无底。
一个虚无的蓝色冰球悬浮在他不远的身后，占据了绝对的蓝白空间，像是放大的古太阳。
“指挥官阁下，请汇报任务进度。”空灵的声音自四周传来，意外的深沉好听。
苜熹垂首，细小的电流窜过全身，是智脑在核验身份。
“核验通过。”
苜熹松气，躬着身，掌心冒汗。
她不紧不慢地讲述了在边缘星发生的一切，上交了那份先烈的身份芯片。
汇报完成，苜熹抬脚，脚却不受控制，僵尸一样站在原地。
声音顿失，连滋滋的电流声都听不见，安静得可怕。
冷汗从额头淌下，她浑身僵直，冰蓝色的智脑抖动着，犹如深渊之中跳动的巨大眼睛。
“警报！警报！发现外来者！”
“启动灭杀程序！”
一瞬，冰蓝色的智脑闪变，浑身血红，温度飙升。
苜熹浑身如处火海，热汗冒出，打湿军服。
赤红色的激光束打过来，她眼前一片红光，灼热的温度几乎能烫坏人的脸。
一旦击中，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苜熹心脏狂跳，指尖轻颤，死死嵌进掌心。
痛苦叫人清醒，苜熹很快恢复清明，眼前并无半分改变。
是测试，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恐怕已经露馅了…
冷汗模糊她的视线，智脑提取生物特征，再次核验。
几息后，核验通过。
“指挥官阁下，恭喜您，幻境测试达七级。”
苜熹极速跳动的心平静下来，连喘息都不敢。
她深深鞠躬，转身消失在原地，没有注意到身后，微微闪烁的智脑。
从上层区下来时，苜熹还有点恍惚。
辛亏忱檀告诉她会有测试…
“主人主人~这里有您的一份邀约~”
她瘫倒在柔软的床垫上，鸡蛋大小的机器人漂浮在空中，在她眼前飞啊飞。
苜熹抬眼，那份邀约展开。
她大概扫了眼，是一场庆祝苏若安回来的洗尘宴。
时间就在三天后，举办者是东一区的候选人，希湛，俗称三皇子。
苜熹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如果苏若安并不受重视，又怎么会有一场专门为她而设的宴会？
是鸿门宴？
她翻身，苏若安的一切盘旋在脑海里，静谧的黑夜里，海浪的声音哗啦啦的。
苜熹想不清关窍，那样温和的一个姐姐，不应该被别人利用至死…
她一定要做点什么…或许宴会是个不错的机会。
明天，忱檀会接她去熟悉主星上的日常生活，给她置办一些衣物…尤其是假发套。
哦，苜熹也没有想象过她有头发会是什么样子的。
想着想着，思绪渐渐迷失，直到阳光捂住她的眼睛。
窗外仍旧蓝天白云，碧浪涛涛。
苜熹啃完吐司，随手套上件白色的男士衬衫，扎进松垮的黑色长裤里，扣紧腰带。
打开门，咸湿的海风抚过她的脸颊，耳边传来海鸥清越的叫声，直透心灵。
白色的栅栏围住绿茵茵的草地，栅栏外是一条蜿蜒向下的石子路，通向辽阔无边的蓝色海面。
一只海鸥停在她光秃秃的脑袋上，尖尖的爪子抓得头皮有些疼。
苜熹沿着小路向下，尽头停着一艘白色游艇。
忱檀穿着黑色夹克，长腿端正站着，剑眉下，褐色眼睛炯炯有神，寸头更衬得人神采奕奕。
“苜熹小姐。”忱檀嘴角微微起伏，想到什么，眼神很快暗淡下去。
头上的海鸥飞走了，苜熹向忱檀打招呼，注意到他眼底的落寞：
“苏姐姐的情况怎么样？”
忱檀示意她上游艇，苜熹来到前面坐下，他才出声：
“不太好，子弹打中了脑干附近的组织，需要人工手术…目前还没有办法联系到脑科专家，只能在医疗仓内维持生命。”
苜熹轻轻叹气，拍拍忱檀的肩膀：“会好的，只要活着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忱檀利索启动游艇，回答被海浪吞没。
苜熹听不清他的回答，在那双看起来坚毅的眸子里，瞥见淡淡的、柔软的悲伤。
那样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家人、朋友，具体是什么眼神，苜熹也不清楚。
此时她也不知道，在未来，也会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可当她真正明白这样的眼神时，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