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灰？？？？
周江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好不容易刚从工地提桶跑路，怎么回到十八年前的家里，又听到了这个词。
难道这就是浓浓的宿命感？
还不待他辩驳，老周倒是先不干了。
“嘿，打灰咋个了嘛？那也是一门手艺，学会了饿不死人。”
“你闭嘴！你难道想儿子回这个厂子，天天守在炉子面前吗？”
“肯定不想啊，但我还是希望他以后上大学读个土木专业，建国私底下给我说的，现在学土木干工程工资高得很……”
“我……草？？？”
周江南人都麻了，这还是亲爹吗？
哪有当老子的把儿子往火坑里推的道理。
他忽然想起来，当年复读后原本是有985的实力的，结果因为考试当天吃坏了肚子，分数只够上个普通本科。
填志愿的时候，就是老周拍板给报的土木专业。
有人坑爹，自然就有爹实力坑儿子。
老周这骚操作导致后来周江南奔丧都赶不上时辰。
干工程？
打灰？
这爹不要也罢。
周江南黑着脸看着周向东，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凝固了似的。
“嘿，咋子，你个批娃儿啥子表情？”
“老汉儿，我强调一下，不管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就算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我都不得去打灰干工程，耶稣来劝都没用，我说的！”
“耶~你狗日的有点不落教呢？”
“老汉儿，你骂自己干啥，读大学我自有打算，你和妈两个不要操心，以后等着享福就是了。”
“罗小英，你不管管你儿子，嘴巴越来越嚼了。”
罗小英当然是偏心儿子，何况周江南的想法也没问题。
干工程打灰的，天天风里来雨里去，晴天一身尘，雨天一身泥。
儿子长得这么帅气，那是要坐办公室吹空调的，哪个给你去打灰哦？
“我支持儿子的想法，当工人没得前途。”
罗小英鼓励道：“江南，妈妈相信你，剩下这段时间好好冲刺一下，一定可以上二本。”
“妈你放心，我一定考个重本给你看看。”
周江南信誓旦旦的发话，看着老周闷不吭声往杯子里倒酒，忍不住一把抢了过来：“老汉儿你少喝点。”
“倒都倒上了，不喝浪费，给我。”
“给个鸭儿，我喝。”
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快到罗小英和老周来不及反应。
“周向东，看看你干的好事，不喝酒会死啊？”
罗小英心疼的手忙脚乱，老周也慌了神。
儿子喝这么大杯白酒，可不能出事啊。
周江南拍拍妈妈的手，然后面不改色的坐下：“老汉儿，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需要你老人家支持。”
老周正担心他喝的酒，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其实也不算商量，就是张老师托我给你带个话，明天和我去他那里一趟。”
“啥意思？”
“就是俗话说的请家长。”
老周沉默片刻，放下筷子。
“你给老子老实交代，在学校里干了啥子事，居然到了请家长的地步。张民富是我初中同学，他一般情况下怎么会喊我去学校？”
罗小英紧张的看着周江南，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今天打篮球把他震惊到了。”
“你还会打篮球？老子咋个从来没听你说过？”
“自学成才，你不晓得很正常。”
在罗小英虎视眈眈之下，父子两强行达成共识。
明天下午周向东陪着儿子周江南，赶在晚自习前去学校看一看，这逆子到底犯了什么错？
……
吃完饭，罗小英和老周一起收拾着洗碗。
水泥厂的职工宿舍条件一般，但好在厂子里的锅炉每天烧着，热水随便用不要钱。
周江南在狭小的浴室里痛痛快快冲了个澡，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皮肤光滑，眉清目秀，嘴唇上依稀可见还没长成的，淡青柔软的胡须。
除了眼神里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邃感，剩下是标标准准的十八岁青葱少年。
没有丝毫肚腩的小腹，甚至隐约可见几块腹肌。
茂密的头发长过盖住耳朵，还是当时流行的F4发型。
“草，这什么杀马特造型，看得老子尴尬癌都犯了。”
周江南突然骂了一句，把头凑近镜子盯着里面的自己：“明天去剪个头发，彻底改头换面，新的人生就从头开始。”
“努把力，你已经有了当年复读的底子，争取考个好点的985大学，干一番大事。”
“嗯，还有许思思，如果还有机会遇见就把她金屋藏娇，可不能再让她做网红了，她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来着？”
“临安传媒学院！没错，就是那边了，那我就努力考临安大学！”
至于什么赵晚晚，周江南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陵江一中的校花怎么了，她又不是冰淇淋。
周江南再也不想做舔狗。
天下女人千千万，跳出陵江这座小县城后，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美女多的是。
尤其是在江南临安一带，那是楚腰纤细掌中轻，要啥没有？
老子名字都叫周江南，不去江南去哪里？
上辈子读的那啥破二本学校，三志愿都不会去填。
周江南换了一身清爽的体恤短裤，踩着拖鞋就出了门。
罗小英追出来问：“幺儿，你去哪儿？”
“我去找李胖子，妈你不用担心。”
他对罗小英挥挥手，闲庭信步的往厂长休息室那边过去。
李建国作为水泥厂的厂长，办公室隔壁就是休息室，里面两室一厅用具齐全，他不回城区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周江南敲门的时候，李鹏飞正猫在电视机面前鼓捣，听到声音还被吓了一大跳。
“干啥啊，胖子，你弄DVD干什么？”
李鹏飞赶紧把他拉进房间，然后探头在门外望了望，接着把门反锁。
“江南，我当你是兄弟才和你分享，你可别出去乱说。”
周江南乐了。
这叼毛是捡到传国玉玺了？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他点头，李胖子打开DVD，电视上跳出四个耀眼的大字：
灯草和尚！
周江南目光一沉，果然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