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强听到子弹呼啸的声音就在耳旁,剧烈的气流也割得脸颊生疼,刚刚放松些的心情又开始极度紧张。
是那个高手!
车窗破碎以后,方志强这才知道子弹到底有多密集,那呼啸的声响比一百八十码的风还要剧烈,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前方路况被破裂的车窗干扰,看不清晰,车身越来越难以控制,仿佛随时会散架。
邓通又开了几枪,都没有奏效,坐回到车里,骂道:“这帮家伙的车还他妈真抗揍。”
指着左前方方向,说道:“去那。”
那里有大片的树林,在远处还有一座山。
方志强往左打了方向盘,越野车冲出主道,在荒野中飞驰,扬起大片沙尘。
残破的越野车开到山坡附近,邓通道:“停车!”随即一脚踹开车门,把狙击步枪被在身后,双手持着突击步枪,招呼方志强跟着他走。
方志强跟着他在山坡山埋伏好,远远地看见四辆车追过来,靠近越野车几十米时,四辆车忽然停下,然后四散开来,各自停在掩体后面。
越野车是特意停在视野开阔的地方,如果那些人下车调查,或者是在附近露头,势必会逃不过邓通的狙杀。可他们没有一个人靠近,而且都躲在了安全的位置。
“你不是说只有一个高手,其他人都是炮灰吗?”方志强也能看出,就算那些人不是训练有素,那个高手也有不错的统帅能力。
邓通把眼睛从瞄准镜后移开,说道:“炮灰也得死的有价值。”
方志强问:“现在怎么办?你一个人行吗?我在你旁边恐怕只是拖累。”
邓通指指远处一座小山,说道:“在那里,找个地方躲好,一个小时以后我还没到的话,就表示我已经死了。”
方志强二话就说,拔腿就跑,他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错,训练了也有一段时间,这会儿跑起来根本不觉得累,很快就到了小山附近,寻到一个山洼,也不顾里面堆了多少枯木杂草,就这么跳了进去。
他想到邓通平时对自己的教导,又寻到附近,把衣服放在草堆里,做了个诱饵。
这期间枪声不停地从远方传来,有一道枪声特别引人注目,它每次出现后,其他的枪声总会减少一些,想来是邓通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正在逐一狙杀追击的人。
方志强喘了几口气,拿出Lucy留给他的电话。
电话拨通后,却是王亚欣的声音:“老公,你怎么样了?见到戴秋了没?”
方志强愣了一下,可以想象,王亚欣一定是日夜不停地守着这部电话,时刻等待他的消息,他装出很轻松的语气道:“没事,你老公我学过七十二变,怎么可能有事?”
王亚欣道:“胡说,我听到了枪声,你们是不是正在被追杀?你到底怎么样了。”
方志强道:“放心啦,我要是有事哪来的机会给你们打电话,把电话给Lucy吧。”
电话里很快出现Lucy的声音:“你好啊,大叔,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我还以为你真的不需要我们。”
方志强道:“你就别埋汰我了,Tony那边的情况调查的怎么样了?你说的那个人靠不靠谱?你自己又不好露面,就凭我手上的那点东西,能打动他吗?”
Lucy道:“技术方面不用怀疑,你需要做到,就是让他相信。”
方志强道:“说真的,我自己都不太相信那玩意,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好吧,不过最重要的是情报问题,到时候我们肯定会被监听,他会不会趁这个机会黑吃黑,狠狠地坑我一顿?”
Lucy道:“那也是见证你实力的时刻。”
电话挂断后,方志强躲在草堆里,听到附近的枪声越来越稀少,半点也不敢松懈,因为那些枪声正在靠近。
离邓通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枪声忽然停了,四周异常寂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附近的风声,远处的鸟鸣,天空很蓝,白云在缓慢地飘着,世间万物仿佛都停止了运动,只有自己的意识在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是一声枪响,随即,一阵激烈的扫射声出现在附近,而且是很近很近。
方志强听得心惊肉跳,听清楚开枪方位,心头微喜,悄悄探出头一看,果然有人被自己做出的诱饵骗到了,他悄悄拿出手枪,双手握紧,对准了诱饵所在的位置。
那人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还剩几步远时,身子猛然一僵,缓缓地举起双手,再缓缓地转过身看向方志强。
看清楚他的脸时,方志强犹豫了,这人脸上满是污迹,额头上全是汗,大大瞪起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将死之人的表情,如此真切,如此清晰。他感觉眼睛仿佛能透视,能看到那人灵魂深处的颤抖,耳朵方便听见他心底的呐喊:我不想死。
面对Tony这样的敌人,经历过数次的生死危机后,方志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需要亲手杀人的那一天迟早会来。他想象过,自己面对的可能会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也可能是一个会在临死前忏悔的人,甚至有可能是Tony本人。
他想象过那个瞬间。
可这个瞬间真正来临时,他发现自己无法扣动扳机。
方志强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开枪,还是不开枪,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声音。
那个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惊恐的眼神稍微有了些变化,举起的双手在不经意间放低了些。
两个人同时咽了咽口水。
那个人身子忽然抓住了挂在脖子上的枪,突击步枪的枪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对准了方志强。
方志强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仿佛也看到了枪管中有金属光泽的子弹。
“嘭!”
那人的脑袋爆开,身子朝侧面倒去,手中的枪还“突突突”地胡乱扫射了几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