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焕一怔,随即欢喜:“依依。”
小丫头没看他,直接跃过他走向章政,伸出手:“那是依依的画,还给依依!”
许念希嗤笑:“妹妹这是拿我们当傻子吗?若真是你的画,太子何必急着来买?”
这丫头是看到自己买了画能入御书院,着急了吧。
章政抱紧画,皱眉:“小丫头,你说这是你的画,有什么证据?”
许依十分冷静,再也没有往日的怯懦。
“这幅画左下角有一个依字,那是依依的标志,你要是不信可以打开来看。”
章政拿到画这么长时间,还没来得及看,一听这话,本能将画轴打开。
许念希见许依如此胸有成竹也有些心虚。
难道这画真是这死丫头画的?
只有许景焕紧张起来,快步上前去拦:“不要!”
但他拦得太晚,画已被打开。
左下角并不是依字,而是许念希的印章。
这一幕让屋内另外三人都愣了。
“这是八小姐的印章,这画是你画的?”章政惊讶的看向许念希。
许念希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很快接话道:
“哎呀,本来我不想太早说出实情,都是妹妹闹了这一出,真是的。”
她害羞的红了脸:“其实这画是我儿时画的,因为画工太差本来都扔了,不知谁拿来拍卖。”
“我怕流出去被人看了丢人,所以才想花钱拿回来。”
许景焕见许念希当着人面把黑的说成白的,又急又气。
怎么会有人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而且她竟然睁眼说瞎话,瞎话还想的这么快!
章政连鼓三下掌:“好啊好啊,竟然是你,这可是上天要我收徒!”
小丫头看着画,错愕摇头:“这不可能,这明明是依依的画。”
她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许景焕:“是你做的?”
画放在府上,只有六哥能拿到。
“依依,我不是……”许景焕想解释,但又无从解释,只能低下头。
许念希幸灾乐祸:“既然妹妹拿不出证据,那就请出去吧,别耽误我拜师。”
许依手指一点点攥紧:“依依还有证据。”
章政:“哦?什么证据?”
小丫头一字一顿:“依依要现场作画!”
只要依依能画出好画,自然能为自己证明。
许念希皱眉:“我们的手都受了伤,之前都不能画画自证,现在就更不行了。”
许依小脸冷得很:“是你不行,不代表依依不行。”
“拿笔墨纸砚来!”
画画的纸是奶娘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也是最后一份礼物。
自己今日一定要把它拿回去!
小二听了招呼,拿来笔墨纸砚。
对面窗户,夙君离打眼瞧着,眸色幽深。
雪凝有点不放心:“殿下,可要属下去帮帮小小姐?”
虽然小小姐看着很有气势,但她可是刚不久前才被欺负了。
“不必,让她一个人办,依依她不是软弱的人。”夙君离抿唇垂眸。
以前,自己纵然为帝都没能让她顺从,更何况如今的许念希?
依依她最大的弱点是情,而非拳。
暴力,从来压不倒她。
雪凝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许依拿起画笔,扑平了纸。
许景焕着急,上前阻拦。
“依依别胡闹,你手伤得这样重,这种情况下强行画画会把手毁掉的!”
他要去握小丫头的手,许依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甩开,双眼猩红的看着他。
“滚开,别碰依依!依依讨厌你。”
依依知道哥哥们都喜欢姐姐,以前也经常委屈依依讨好姐姐。
夫人管着侯府管着哥哥们,哥哥们对姐姐好依依能理解。
可是离哥哥都已经为依依证明那画是依依的,他也当众揭穿了姐姐。
六哥为何还不悔改?
为何还要做这种事!
许景焕被这双眼刺得心口一颤,本能顿住脚步,心中悲痛。
“依依,我知道你讨厌六哥,可六哥求你了,别因为六哥的错惩罚你自己好吗?”
依依如今年纪还那么小,若废了手,以后可怎么好?
许依一字一顿:“若是天才,就算手受伤也能画,这不是六哥说的吗?”
许景焕如寒冬腊月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心脏痛得发颤。
他去阻拦的手慢慢落下,眼神悲痛。
许念希不相信小家伙有这么大的毅力。
她手上的伤有多重,许念希比谁都清楚。
“妹妹可千万别说大话。”
“好面子是好事,可若是硬把假的说成真的,传出去坏了名声,就没办法再入学堂了。”
一开始自己还奇怪太子好好的怎么会来买画,现在可算明白了。
大夫子出现在这绝不是巧合,太子是想借着这画让许依得脸,入御书院。
只可惜太子算错了,这画上是自己的印章。
许依没有回她,只是抬头看向章政:“要是依依能画出来,希望你答应依依一件事。”
章政连连道好:“老夫要买画就是为了找画画之人,若你是这画的主人,别说一个条件,十个老夫都答应!”
“好!”许依没有直接说条件,只是努力攥紧画笔,蘸墨落纸。
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随着画笔在纸上晕染出色。
小家伙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十指连心啊!
小手上的伤疼得她几乎晕厥过去,但她也只是死死咬牙忍着,不吭一声。
许景焕看着她强忍着疼痛画画的样子,眼眶跟着红了。
他此时无比后悔,后悔伤害了小丫头,后悔认人不清,后悔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本想重来一次能改变一切,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还是让依依受了苦。
大片大片的景色跃然纸上,章政看着那如真景一般的画,被吸入其中无法自拔。
他张着嘴不敢置信,连适合的夸赞词都想不出来了。
反观许念希,脸色越来越白。
这怎么可能呢,这死丫头受了伤怎么还能画得这样好。
明明之前当着宾面的时候,她可是被自己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的!
渐渐的,随着风景油然而生,小丫头手指上的血也一滴滴落在纸上。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许依的手已满是鲜血。
那山居图上冬日枯树本就栩栩如生。
印着血,更像是红梅点点,整幅画好像要活了一般。
“好了好了,停下吧,老夫信了老夫信了!”
章政赶紧让人拿了绷带为她包扎,生怕得来不易的天才被毁。
“绝顶天才,真是绝顶天才啊!”他欣喜若狂。
“有什么要求你说,只要你提得出来,老夫全都答应你,你要是想入御书院,明日就能去!”
许依扔了笔,任由手上的血滴落在地。
“这幅画大夫子可以拿走,依依的要求只有一个。”
她伸手指着许念希:“依依要她,永不许踏入御书院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