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车子停在槐林边。
宋美丽也不是傻子,领着刘大吹往那片露营地走。一个个帐篷遍布林间,还有驴友烧起篝火傻乐。
刘大吹说: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卷在这窝棚里,憋屈。
宋美丽曾经做过一阵子驴友,她也没爬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山,就是一群人出去找乐子。她反驳道:你土老帽,体会不到帐篷的欢乐。
刘大吹:帐篷有啥欢乐呢?小宋你说说。
宋美丽想了想。想不出帐篷有啥乐子。她知道队友里有男女一起混帐,孤男寡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自然要找点乐子。但是她保持了纯洁。一是因为没人来勾搭自己,二是因为自己心里,被一个叫刘大吹的男人占据了。
宋美丽说:就是吃大席多了,换个小炒。小炒也不错。
他们穿行在一个个小炒之间。
人多的地方是一场灾难,不但把地上的草踏平,树上的槐花灭绝,连蚊子在下口之前也要看看人胖瘦。
为了寻找唾手可得的槐花,他们不觉间离开了露营地。
刘大吹尽管打着小手电,还是说:小宋,我怕黑。别走了。
宋美丽:你咋变得娘里娘气的。
刘大吹:那次乡村之旅,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在寻找光明。但也留下了后遗症。
宋美丽扑哧一笑:这句诗啊,老薛也给我念过。哎呀真是奇怪,某些时候,你的身上竟然有薛可用的影子。
薛可用不是死了吗,她后来一想,身上冒了凉气。
此地可以远观露营地的篝火,又有槐花可采,也算安全区域。就是槐树普遍高大,若是再走一段,槐花便可唾手可得。
宋美丽决定不往前走了,她怕薛可用在夜里找来,看她跟死敌刘大吹在一起,又重新气死一遍。她记得那次薛可用忽然杀回来捉奸,都是屈辱。
刘大吹说:我的鼻子告诉我,这棵树上满树是花。
但槐树太高,够不着。
刘大吹顺从地蹲下来,示意宋美丽踩着他的肩膀当梯子,去完成采槐花的使命。
宋美丽脱了鞋,踩上刘大吹结实而浑厚的肩头,一收扶着树,一手去采花。
2
采花是一件很治愈的事,宋美丽轻易地折了几根槐花枝子下来。
她踩着刘大吹的肩膀,生出踏实又浪漫的感觉。这样一个曾经难以拿捏的男人,被姐夫收拾得没了脾气,不但很快还钱,性子也被磨平了。她尽管保持戒心,又怀揣着冒险的心思。
当她踩在他肩头,确定这个男人已经是自己可以拿捏的。
很爽的同时又生出一丝遗憾。
遗憾什么呢?
当年她和他在库房里干那事,在树林里干那事,偷是一个小炒,她偶尔吃到,比大席有趣多了。
遗憾小炒变了味道。
她问:老刘你能挺住?
刘大吹:小宋,我快挺不住了。
宋美丽:男人,别说挺不住。
刘大吹:我再挺一会儿。
夜里,刘大吹这个梯子忽然发力,慢慢站起来,宋美丽缓缓升起来,一把握住了树杈。
宋美丽脚踩梯子,手握树杈,忽然人就很兴奋,城里好人家长大的姑娘,好像忽然学会了爬树,她有乡下野丫头的快乐。
她哈哈大笑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乐了。
紧接着,刘大吹这梯子忽然撤了,宋美丽像个大母猴攀着大树,大呼小叫起来。这时候,刘大吹把她身子一把抱住,她慢慢地滑下树来。
紧张刺激又兴奋,瞬间一气呵成。
落地后,她就势倒在刘大吹的怀里。
两具熟悉的肉体纠缠在一起。
宋美丽在眩晕里忽然想起一件事,刘大吹说自己的枪哑火了。于是,她大胆地腾出手来摸了刘大吹的下面。
一杆坚挺的枪,子弹已经上堂,随时准备战斗。
她一阵激动。
夜里有只乌鸦呱噪了一嗓子,刘大吹眼睛里跳跃着一簇火焰。
宋美丽浑身一哆嗦。他的枪没有坏,还是好好的,可以昏天暗地地使用。但是,一杆依旧有战斗力的枪,忽然让她害怕。
他尽管用老年机拍不了视频,尽管卑微顺服,但是他依旧有枪,有枪就表示有危险,难以掌控。
宋美丽:老刘,你背后有只乌鸦。
刘大吹一个恍惚,宋美丽就从他怀里挣扎而出,然后在林中狂奔。
刘大吹在后面追,小宋小宋,你跑啥,别让狼叼了去。
宋美丽听了这话,心里更怕了,她觉得背后追来的,不是刘大吹,分明是一只狼。
她本来是奔着露营地而去,但在夜晚的树林里迷失了方向。林间满是风声,她没跑多久,就被刘大吹追上,一把扑倒。
狼来了。
3
宋美丽像是做了一场梦。她醒来了。
醒来发现四周黑沉沉的。她身下也黏糊糊的,铺天盖地的潮气包围了她。
冷,晚春竟然这么冷。
她能站起来,但是走不出去,往那个方向都是湿滑的墙,挡住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来,她跌倒后被狼扑了,此后的记忆就断片了。
这是在哪里呢?
她大喊起来,声音好像就在身边徘徊。
恐惧包围了她。
忽然,一束手电的光亮刺到她。
她一阵喜欢,刘大吹竟然还在。
她急急地喊:老刘,你在哪。
竟然没有回应,手电的光来来回回落在她身边,宋美丽终于看清了,她在井里。
她怎么会在井里?
谁把她弄到这里来了?
老刘,别跟我开玩笑。
手电的光还在照耀,井口传来刘大吹的声音:小宋,里面舒服吗?
宋美丽破口大骂:老刘你个狗娘养的,跟我开这种玩笑,快把老娘弄上去。
刘大吹:小宋啊,这不怪我,是你把我拉到树林里来的,既然来了,除了采花,你得体验一下前阵子我体验过的生活。很造就人的。
宋美丽明白了,刘大吹根本是有预谋的,可笑的是,自己还顺着他的剧本,配合演出。
她继续骂他,用最难听的语言骂他。
再难听,都比不过刘大吹在乡下的大嫂骂他。
她每骂一句,他就哈哈大笑。
最后笑得停不下来。
宋美丽不骂了,恳求他把自己捞上来,看在旧情上。
刘大吹:旧情?当初你要是念旧情,我就不会到井里了。我在井里的姿势更难看。你还能屈能伸,就是我的那点旧情。
宋美丽哭起来:是我蠢,是我错,老刘,求你帮我。
刘大吹:帮你可以,要有条件哇。
宋美丽:你说,你要哪种姿势都可以。
刘大吹又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你的身子很值钱吗?你以为我没有玩过年轻鲜嫩的身子吗?说啥中年少女,你还真信了?那是中年弱智。你不如把四十万还给我。
宋美丽哭着说:四十万,我母亲打算给美好二十万,只给我二十万。我的二十万,是要留给小敏的,她在美国花费多。
刘大吹把手电的光撤了。
宋美丽赶紧大喊:我给你,我把我的钱给你。
刘大吹:上井后你就反悔了,还不如在此好好反省几天。
井口忽然没了动静。
宋美丽感到绝望。
这时候,刘大吹的手电光又来了。
照耀着宋美丽那张一夜沧桑的脸,他说:你不是想听那个能让你笑一年的笑话吗?我来揭晓答案。让你在井里也不寂寞。
宋美丽不哭了,安静等着那个期待已久的笑话。
刘大吹说:你总想从我这里得到爱,但我听你说的爱情,就像听笑话。你就是那个笑话,可以让我笑一年了。
黑夜的树林里,风扯着刘大吹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