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海涛和小敏的爱情谢幕后,海涛才到医院去处理自己的伤口。
刀口很深,失血很多。医生建议海涛当夜住院查看。
汪芳得知事情的经过,心疼儿子,对丈夫仅有那一丝怜悯也没有了。大难临头,动物尚且知道保护幼子,而当爹的竟然先溜了。
她给刘大吹留言,给了最狠的通牒:离婚。
两天后,海涛出院。
刘大吹竟然回家了。
他给家人解释说,自己老眼昏花,根本没看见打手拿着刀子。他只想跑开,引着打手追赶自己,没想到儿子拦下了打手。还意外受伤。
儿子受伤,老子愧疚,他决定回归原来的生活,要打要剐,听天由命,绝不让老婆孩子再担心受怕。
他回家后的确夹着尾巴做人,连说话都小心翼翼。每日里给老婆孩子煲汤,厨房成了他的阵地。
海涛很快原谅了自己的爹。老爹固然不成器,能回来当烂摊子摊主,知错就改,不能一棍子打死。
汪芳憋足了离婚的气球,悄无声息泄气了。
海涛因为受伤,被部队批准适度延长假期,他因此在家呆了一段时间。
儿子在家的这段时间,世界的风浪忽然止息了。
海涛不能白白受伤,他手里有黑社会袭击军人的证据,他把那两个打手揍扁后,还不忘拍了他们的照片。那时候,国家正在扫黄打黑,袭击军人这事,是有国家撑腰的。
因此,亏了钱的业主门也没有登门闹腾。
刘家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2
等海涛的伤好得差不多,他结束休假,回到部队去了。
这时候,刘大吹得到消息,业主们打算集体起诉他,走法律程序。
据说他们请了一流的律师,有很强的胜算把握。宋家的钱是大头,宋母是个狠角色,平素里吃斋念佛保持仪态万方,关键时候出手了,据说律师是她老人家找的。那律师曾经是宋父生前的得力干将。
刘大吹对汪芳说,从法律上讲,老板跑了,我也是受害者,我又没有拿着抢逼着他们把钱拿出来集资,他们都是成年人,做事之前是有利益考量的。从法律上讲,我不负担任何责任。
汪芳试探着问:若是你有存款,先把宋美丽的钱还一部分。因为小敏出国要用。
刘大吹:哪有余款?咱家的每一笔钱,你心里都清楚。
汪芳想起小敏提醒的那句话,就直截了当说:有人看见你去大户室了。
刘大吹:谁看见的?
他记性好,忽然记起那次在大户室遇见了小敏。小敏跟海涛分手了,不可能跟汪芳有啥瓜葛。
汪芳:宋美丽上次来咱家说的。
刘大吹:宋美丽还能有啥实话。目的就是为我要钱呢。
刘大吹觉得,肯定是小敏告诉了她母亲。
所以,以宋美丽为首的业主才会舍得花本钱告刘大吹。
又一场麻烦来了。他看起来风轻云淡但内心仓皇。
3
刘大吹和宋美丽这对冤家,竟然在打官司的拉扯中见了个面。
某天,宋美丽回了原单位去办点事。
她和春天的风一起轻快地走在院子里时,刘大吹从库房的玻璃窗边看到了她。
她故地重游,仿佛衣锦还乡,高跟鞋底生了高傲的风。过往早已经没有印记,人民群众永远记性不好,只看见了眼前的光鲜。
而刘大吹躲在库房里,犹如库房的一只耗子,还是老耗子,搬不动库房里的任何东西了。
自从集资风波后,他稍微抬头的事业苗头又被掐了。白费了一瓶茅台酒不说,若是这次被起诉成功,他不但要赔钱,很可能在单位里连库房的工作都保不住。
别人条条大路通罗马,他的人生路越来越窄。
宋美丽在单位办完事。本来,刘大吹看着她走在公司的大院里,大约是要返回A城去。
但是,那高跟鞋忽然转了风向,朝着库房走过来。
到了快下班时分,刘大吹的同事都回到各自的办公室或者已经偷着早退。刘大吹的根据地就是库房。他等着坚持到下班,然后开车回A城。
他最近也不怕浪费汽油了,每日里双城之间来回奔走。有时候路上捡几个搭车的,把油钱赚回来,有时候一个也捡不到,自己浪费油钱回家。
他对家的留恋似乎比以往更强烈。哪怕回家后,和老婆汪芳也说不了几句话,两口子各怀心事。
宋美丽推开库房的门,昔日相好的迎面而来。
4
刘大吹首先热情地打招呼:小宋,你咋来了。
宋美丽:别装傻,当我走在院子里,没发现枝头有几只麻雀,库房窗户上的那双眼睛我倒是看见了。
刘大吹:小宋火眼金睛呢。话说我看见你真人现身,小心脏要激动地跳出来。
宋美丽:你激动是怕我来要钱的吧,我不会这么傻,跟你硬碰硬,一切交给律师办理。
刘大吹:还真不是。单纯就是一种激动。你今晚咋回A城呢,我的车免费坐。
宋美丽:不了,我有专车,一个小弟弟专门开车接送我。
刘大吹:小弟弟?男人最忌说小,况且还加上个弟弟,惨不忍睹了。
宋美丽:老刘你个老流氓,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我就是来看看你伟大的工作岗位的。
刘大吹:谢谢女王大驾光临,指导工作。
刘大吹属橡皮的,怎么说都不生气。
宋美丽鼻子里哼了哼。
刘大吹:小宋,你高飞已久,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地盘还是有些变化的。来来来,你看最后面这个架子,以前放那些海上施工用的铁家伙,如今放了啥?你来看看。
宋美丽竟然神使鬼差地跟着刘大吹走到最后面一排架子那里。
刘大吹一指:你看看,小宋,现在是啥。
宋美丽走到架子旁。看见架子上一箱箱的女士卫生用品,就是卫生巾,还有其它女性劳保用品。
宋美丽有点错愕。
刘大吹:小宋,你随便拿点,多一箱少一箱的,我刘大吹还有这个小权利。
宋美丽马上恢复了往日的骄傲:我用的卫生巾比这个高级多了,都是日本花王的。这些的,留给你老婆用吧。
刘大吹:小宋,我知道你用的东西高级,就是一点小意思。我现在有些自卑,不知拿什么给我曾经爱过的女人。我的心意很笨拙。
刘大吹脸上果然流露出一丝笨拙之意。让宋美丽心里一软。
她忽然想起这个架子的丛林里,两人曾经在此地云雨过。那时候,即使环境恶劣,她也能体会到一丝受虐的快乐。
宋美丽想到此,脸上忽然柔和起来。对方就算混蛋,可是她曾经迷恋过混蛋。
刘大吹忽然靠近她。
她和他的脸如此靠近。
她想吐一口口水给他,做个新女性,对那些背叛与伤害有个勇敢的交代。
但是,当刘大吹忽然抱了她,把她的背翻转过来,她像一只母猴的标本挂在架子上。
从前的记忆呼啦来临。
她的高跟鞋,忽然就软了下来。
刘大吹把好久没有碰女人积攒的力气,都给了宋美丽。
宋美丽虽然嘴上说小弟弟车接车送,哪有什么小弟弟会真刀实枪地看上她。在情爱市场上有个残酷的真相,没有姿色的中年妇女就是晚市的萝卜,等着别人挑挑拣拣。
让她体会极致快乐的人,仍然是这个老流氓老混蛋。
女人喜欢给人做媒或者当居委会大妈灌鸡汤教育他人。但她面对自己情感的残余势力时,却常常丢了政治正确的盔甲,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