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汪芳回到A城后不久,汪顺顺就把保险箱的钥匙寄给了她父母。钥匙在父母那里,比留在自己身边更放心。
汪顺顺果真把父亲的画捐给了省美术馆。此事还被广为报道,汪顺顺也因此出现在电视上,接受记者的采访。
那晚刘大吹在泡脚,正巧看到了这一幕。在家里尽情露出大尾巴来,他少不了感概一番,说这些画要是卖了,富可敌国,别看电视上小姑姑说得冠冕堂皇,说不定自己扣下一些。
汪芳:小姑姑不是那样的人。
刘大吹:芳芳,你土都埋半截了,还是天真。小姑姑是哪样的人呢?反正我觉得她不够大方。她和你最好,就两瓶酒打发了?
汪芳不跟他争辩,另辟蹊径:你不是说要把酒孝敬海涛姥爷吗?不用都给,分一瓶给我爹。
刘大吹:你爹不是只认高粱酒吗。喝茅台喝瞎了。
见老婆变了脸,就改口说:跟你开玩笑呢。芳芳,孝敬老人我打不了80分,90分肯定能打了。你看我现在的情况跟以前没法比,以前好歹是个小主任,手下还有弟兄对我高看两眼,现在啥都不是。作为男人,被人踩在脚底下不甘心啊,我打算找个人活动活动,这两瓶酒也算是拿出门来的礼物。
刘大吹被撤职后,就一直在单位里打酱油。虽说工资奖金照发,但他心里不甘。汪芳也不是非得为这酒,说酒是为帮小姑姑说话。
如果这两瓶茅台能为刘大吹的职场之路扫清一些坎坷,倒是用到点子上了。
过了不久,第一瓶茅台酒就动用了。
2
刘大吹把第一瓶茅台酒送给了单位的一个副经理。
大约送礼收到回声,他很是高兴,跟老婆解释了一通正副职的区别。
虽说国企单位里,正职是花朵,副职是绿叶。但总有长得油亮的绿叶,也有蔫不拉几的绿叶。
比如从前的薛可用,就是不出彩的副职,啥事管不着,管个计划生育还放跑了大肚子的,连报销个饭费都被一把手审查三遍,直到窝囊死了算了。而他们单位的这位副职,因为会做人,情商高,就有说了算的地方。
刘大吹又提到薛可用。这让汪芳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又想起那个下午,她从厨房里拿出刀递给薛可用,让他把刘大吹给骟了。而今,薛可用死了,刘大吹还想把他从坟墓里拉出来,一决胜负。
她忽然有种冲动,跑去厨房拿把刀来,什么薛可用薛无用,她自己亲自上阵,把他的蛋割了喂狗。
就听刘大吹说:芳芳,看你眼皮支楞着,听迷了吧,这就是官场,学问大着呢。
她一下从想象中回到现实。对自己刚才的念头下了一跳。
她回到原来的生活里,打算往前看向前走。但一块旧石头就令自己跌倒,打回原形。
刘大吹因为给这个副经理送了茅台酒,不久后,得到了一个出差三天的机会。
这三天里,汪芳收到了两个重要电话。这两个电话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同一件事情。
一个自称小林的男人因为联系不上刘大吹,一天打了好几个电话进来。
小林最终吐露实情,自己被刘大吹摆了一道,买的房子有问题。
汪芳心想她在小城的房子没有卖,已经租出去了。
她套了半天小林的话,推测出小林买了薛可用的房子。刘大吹参与了这事。
刘大吹出差的第三天早上,又接到一个电话,仅凭一声喂,汪芳就听出是宋美丽的声音。
她没有支声,听见宋美丽在电话里将刘大吹一阵数落。于是她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刘大吹帮宋美丽卖了房子给小林,小林想要装修的时候,听人说这房子的男主已死,因此觉得房子不吉利,自己被骗了。房子还没有办理过户手续,小林想损失个手续费不要了。找刘大吹不成,又缠上宋美丽了。
原来她不在家的时候,自家男人还跟从前相好的有联系,甚至帮她卖房。
汪芳对着听筒说:哦,你的房子卖了。
宋美丽这才知道汪芳已经回家,赶紧挂了电话,后悔自己上来就竹筒倒豆子。
她实在太气了,小林要退房,要是不成,还威胁打断宋美丽的狗腿。
她不服。她已经给刘大吹了好处费,但刘大吹拿了钱没把后面的服务做好,卖房之初是他找的买家,出了问题当然要找他解决。
要是解决不了而开打,也是打断刘大吹的狗腿。
3
刘大吹出差回来,正好赶上第二天是周末,所以直接回到A城来。
他解释说自己手机出了故障。所以干脆跟着领导专心办事。
奇怪的是,他回到原地,想要维修手机,手机又神奇地好了。
他对老婆坦白交代。老太太要提前支取那笔集资款,自己左右为难,才帮着宋美丽卖房子。
汪芳因此知道宋美丽卖房是为了给女儿小敏出国用。她心里便明白,自己儿子和小敏算是彻底没戏了。她倒是生出几分宽慰来。觉得女孩子有能力离开烂泥之地,趁着年轻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倒是一件好事。就是苦了自己的儿子海涛。
刘大吹为了证明自己没跟宋美丽睡,跟老婆说,芳芳,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跟个太监一样,来个刘晓庆都无能为力,男女关系这事,你不用怀疑了。
汪芳回来后,两人依旧分房而睡。
刘大吹对老婆坦诚,因为上次那个混帐事,打击的不仅仅是心,还有那方面的事儿。在爷爷家里那次,已经是他那事儿的巅峰了。要是赶在以前,他肯定找个老中医看看,但现在,他的心思不在男女那事上,他想要冲一波工作上的,所以先当和尚吧。
汪芳的关注点不在那事儿上,而是另一个事儿。她说:小时候,我跟我爹到集上卖他做的家具,椅子腿上有个虫蛀的窝子,我爹都要都要跟人家说明白,要是人家介意,他就便宜一些钱。我爹这个实诚劲儿,反而买卖兴旺。卖房这事,你提前跟人说明白实情才是。
刘大吹不耐烦:人又不是在房子里死的,是死在外面的,说啥说。
虽说嘴硬,当晚小林的电话又打来,说人在A城,想跟刘大吹谈谈。
刘大吹说:谈谈也要费力气,兄弟既然来了A城,不如来家里吃个饭。你嫂子会做几个家常菜,家里还有一瓶三十年的茅台酒,咱兄弟俩喝着小酒拉个小呱。
小林居然没有推辞,答应了。
刘大吹本来想请小林在外吃饭。但转念一想,也许在家里招待人,家的气氛在那里,人也不好造反。
他知道老婆有种才干,在说说笑笑装傻充愣中就把问题解决了。虽说老婆大病初愈后脾气没那么好了,但是时候给她一个发挥能量的大舞台了。
他跟老婆说要在家里请小林吃饭。汪芳也满口答应了。
夫妻二人合力做了几个菜,刘大吹把最后一瓶茅台酒拿出来,摆上桌。
不久,小林来到。
小林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和李静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