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演出那晚,薛母穿戴整齐,拿着儿子给的票找到体育馆舞台对面的最佳位置。
那里有一张张红椅子,椅背上贴着人名字。
她认识字,特别是儿子的名字。但她穿过椅子的丛林,没有找到薛可用三个字,于是干脆找了个好位置坐了下来。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来撵她。
薛母把儿子的名字抬出来。工作人员叫她去观众席看看。
她意识到坐在这边的观众都比自己儿子的官大。她心里十分纳闷,票都给了,竟然没有座位?一定是工作人员疏忽了。
秋后算账,打八十大板。
已经有领导上台讲话。然后,掌声雷动,演出开始了。
薛母东拐西拐,到了舞台后面一处僻静地,给薛可用打了个电话。
薛可用从自己母亲的诉说里,嗅到不妙的气息。这晚,他脸上贴着胶布去预定的饭店包间等那位重要人物。但是,重要人物后来打电话说,因为家中有事不能来了。
也就是没有给他送礼的机会了。
又加上C区的红椅子没有他的份儿,让薛可用感到大事不妙。
他想起莫名其妙丢失的那个金猴。他是个对任何人都信不过的人,当他把怀疑的矛头对准自己的母亲时,这让他陷入深深的痛苦。
他对着电话说了句气话:金猴子丢了,你儿升不了官了。
薛母听了,急急地问:你不是在中央有个大官同学吗,他们敢不听上面的指挥。
是啊,自己有个大靠山,也许今天的的事情只是凑巧。薛可用烦躁地说:好了,你随便找个位子坐着看演出吧。
说着,挂了电话。
2
薛可用随便一句话,让薛母陷入恐慌里。
儿子升迁因为一个金猴而耽搁,她心有不甘。
她要为儿子讨个公道。
她觉得那个小金猴的失踪,与来吃螃蟹的二椅子古指挥有关。
那天,宋美丽把古指挥请来家里吃螃蟹。她这个老江湖看出两人眉眼之间刮着桃李春风。女人在暧昧里都变成半截傻子,宋美丽才放松警惕把地下室的钥匙给她。
薛母愉快地到了儿子家的大后方,拿了酒,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把地下室当成村里的果园,看看都长了些什么果子。
没想到,就在挨着苹果箱子的一个边角上,发现了档案里的金猴子。
最近,家里送礼的多起来。儿子收了这么好的东西,都不知道孝敬老娘。老娘就是属猴子的,很需要一个护身符。那些靠近她儿的花花草草,既然有念着让他掏钱买大衣的狐狸精,就有打金猴子主意的骚货。
薛母觉得是那只金猴子蹦到她兜里来了。
她怀揣金猴喝着红酒,暗自观察着儿媳妇和这男人的动静。既然纸包不住火,世界上的奸情都是藏不住的,你看宋美丽笑的,跟当年村里那风骚的寡妇有得一拼。
古指挥时不时给薛母倒酒。一杯接一杯,渐渐地,薛母晕头转向对影成三,明明是奔向自己卧室的途中,竟然倒在沙发上了。
等她醒来,古指挥和宋美丽双双不见。想必宋美丽已经上班去也,那古指挥呢?哪里有那么多唱歌的需要他胡指挥?
薛母忽然想起腰里的小金猴子。翻到衣服上连个虱子都藏不住,那只金猴就是不见踪影。
睡着的漫长过程里,是谁从她身上拿走了金猴呢?
3
薛母无心看戏。
这时候,宋美丽单位的队伍正在从休息室走向舞台的幕后,等候演出。
演员们化妆后的脸,像是一个个出锅的大白面饽饽,正在移动到前台的筐里去,等候卖家检阅。
薛母的眼睛没有发现儿媳妇宋美丽,倒是准确地从人群里把古指挥拎了出来。
一个老太太冲着古指挥撞上去。
幕布后面上演了武打电影。男女主角乱配一通,打戏毫无章法。
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看戏。明白过来的人,也因为平素里瞧不上这位外来念经的和尚,生怕事不大。
宋美丽因为半边脸被薛可用打成红桃,因此上台前又跑去拼命补妆。赶过来一看,原来自己的婆婆正在翻身上了古指挥的身子,仿佛骑驴一样,大骂古指挥偷了她家东西。
一起演出的同事没有人认识这是宋美丽的婆婆。
马上就要演出了,婆婆来搅局,她丢不起这个人,转而叫了保安。然后躲到一边去。
两个保安来,把老太太和古指挥都带走了。
这晚的演出中,宋美丽临时代替里古指挥的位置。她一招一式,竟然有几分古指挥的样子。
古是她的初恋情人。
当年她恋上了音乐学院毕业的小古,早就近墨者黑。薛可用曾经介意老婆的贞操,就是被古指挥拿去了。只是后来,古指挥因为骑马时被马踢了裆,生殖器受损,两人才分手的。
所以,就算和古指挥接上头,他也有心无力。宋美丽挨了一顿冤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