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晚棠
晚夜微雨问海棠，暗香蚀骨话离殇。
我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诗，宋晚棠，这个名字实在不多见，她父母想必很有诗意，我在心里想。
“那我叫您宋奶奶吧。”我搀着她进屋子，宋奶奶本就不高，又佝偻着腰，比我矮上一个头有余，不用于小蛋，她身上也有那间老房子潮湿的气味，中间夹杂一点黯淡香。
蒋时川还在厨房掌勺，我趴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此时他在爆辣椒，里面烟气四起，混合辣椒呛人气味，蒋时川被呛得直接咳嗽。
他误会我有事找他，皱着眉头出来寻我，我担忧往屋里看，再瞟他：“不需要我帮忙吗？”
蒋时川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他指尖抵着我眉心，暗暗用力，“你不在厨房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
我撇撇嘴离开，老实招待人，小蛋心心念念的管哥哥好不容易才见到，她当然要像橡皮糖往人家身上黏糊。
管丘彻没和她正式打过照面，被主动的小丫头吓一跳，从同伴之间脱身，开始逗小孩：“小孩，你来碰瓷吗？”
他捂着膝盖，手往下指，蹭蹭包裹石膏的白纱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到了泥点子，管丘彻就是天生的喜剧人，他面露难色：“哥哥我也是个废人，你找我我赔不起钱哈！”
小蛋才不在乎这些，还是缠着他，嘴巴不停叫唤：“哥哥，哥哥。”
管丘彻吸口气，他也是第一次带小孩，从来只有他哥照顾他的份，管丘彻偷溜着小蛋胳膊把她抱起来，小蛋咯咯笑，晃着两条腿说要荡秋千。
大家忙农事多，现在有这么个好玩的小孩，自然目光都往她身上落，宋奶奶坐在板凳上不说话，但是时不时叮嘱一句：“小心点呦，小心。”
我还是挂念她脖子上的围巾，我给她递热茶，道：“奶奶，你热不热？热的话把围巾摘下来，我帮你收着，等下走的时候再还给你。”
这句话像是打开她的特殊开关，宋奶奶干枯的手抓紧围巾，把头摇成拨浪鼓，和小蛋的动作如出一辙。
我只好放弃这件事，暂且放松心情看他们嬉戏。
孟晴偏要打破此时的和谐，她打着哈欠走出来，冷风吹过，她连忙裹紧毛绒外套，气势汹汹瞪我们。
她看清老奶奶的面容，更加不气，怒斥道：“谁让你们把她带进来的！”
“工作人员呢？怎么都不管管，把无关人员都带进来，我们节目还怎么拍！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她不分青白就把大家骂一遍，管丘彻把小蛋抱进自己怀里，揉她脑袋一大把。
他现在有他哥罩着，胆大包天，谁都不怕，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孟晴。
管丘彻蔑视对方，小蛋手脚并用缠着他，生怕自己往下掉——的确只能怪管丘彻太不会照顾小孩，只是虚虚揽着人家腰，屁股蛋悬浮在半空。
我接过小蛋，朝孟晴笑一声：“春天到了吗？怎么有些人冬眠这就醒来了。”
管丘彻立马会意，和我搭腔：“人也会冬眠？”
孟晴自打回来之后就懒得出去，所有活动都想尽办法逃脱，起初还只是不参与劳作，现在更是过分，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候都见不到人影。
她这样大家不埋怨才奇怪，一个二个私底下议论她，只是孟晴不知道，她还一直把自己当做最受欢迎女嘉宾，趾高气昂享受生活。
孟晴装作没听见，她吸一口气，赶快捏紧鼻头，皱着眉手胡乱挥动：“臭死了，一股味儿，什么东西啊。”
我悠悠笑一声：“不是你吗，几天不洗澡，还没腌入味？”
我话音刚落，大家哄笑声连成一片。
这里用水不方便，热水要烧半天，平常想要洗个热水澡都要排队去，她生怕自己赶忙，总是草草洗漱好就钻进被窝，别人倒是不知道，我却清楚地不行。
孟晴被我拆穿，她杏眸睁大，往地上跺脚。
她再怎么耍赖都没人理，大家都没心思在要做的事情身上，顺带逗下小孩，马上就要开饭，犯不着因为一个讨厌鬼生气，和自己作对。
孟晴这下被呛，饭也不抢着吃，缩回屋子里不吭声。
蒋时川端菜过来，我闻见空气里的肆意飘荡的肉香，咽着口水帮忙上菜。
“蒋时川，你去当大厨吧。”男人围着围兜，身材更加显现，宽肩窄腰，后面的白丝绳打出漂亮蝴蝶结。
蒋时川背对我擦桌子，他一愣，又笑出声。
刚出炉的菜隔着瓷盘都烫手，我实在端不起来，龇牙咧嘴好一阵，用冷水冲手再准备端，蒋时川却已经备好湿巾，折叠成整齐小方块，给我垫手。
他说：
“好，做你的专属大厨。”
这话说得就好像是他专门为我才特意准备的这顿饭，但事实今天可是管丘彻底接风宴。
我脸上一热，蒋时川见我指尖泛红，用冰冷的湿巾给我擦手，又牵起我指头给我吹气。
柔柔的风拂过，我像是触电，迅速抽回手，也顾不上伸手，一鼓作气把盘子端出去。
蒋时川在我背后笑我自然不知道，只觉得浑身热度聚焦在手指尖。
蒋时川在我心里彻底和男妖精划等号了！
吃饭时我特意选了蒋时川的对角线，正巧挨着宋奶奶和小蛋。
小蛋和我们早就混熟，管丘彻又爱和她闹，往她碗里一个劲夹菜，一直把小姑娘碗叠成小山。
她吃得嘴巴鼓鼓满满，一个劲夸好吃。
蒋时川接受夸奖，顺手往我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说实话我很难不心动。
肥瘦均匀又裹满酱汁的排骨简直比美男更有诱惑力。
管丘彻趁缝隙和我挤颜色，我在桌子底下给他一脚，让他安分些。
宋奶奶突兀站起身，她嗓子更加嘶哑，鼻头红红问我们：“水在哪里？”
“厨房。”蒋时川指了指身后的厨房，只是厨房在屋子角落，轻易找不到，我也跟着起身，打算领她去。
她显然是被辣到了，但她只是捂着嘴朝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