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夜色之下,一个人影悄无声息走进院落。
宋歆和张休阳发现这是朱府一个下人,看样子上了年纪,身子有些许佝偻。他手中端着一个油壶,两人以为是来给院子里舔灯油的,就收回神识继续交流心得。
天上云层缓缓移动,暗淡的月光正巧照在这人脸上。
他看向月光,眼睛瞳孔细长如同蛇眼。
蛇眼怪人先走到院子里照路的石灯前,轻轻将里面的灯火吹灭。接着他径直来到了张休阳房间之外,轻轻抬手一戳窗纱,发出一声弱不可闻的声响。
宋歆和张休阳的听力都极其灵敏,这点声音自然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这人去戳张休阳的窗纱做什么?
只见这人嘴巴一张,吐出一条长长的舌头,缓缓探进破洞。
卷曲的舌尖展开,一个黄豆大小的黑色小球滚落在地。小球一落地就像是活了一样,忽的伸展开身子振翅飞上半空。
屋外的蛇眼怪人缩回舌头,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宋歆窗前......
宋歆和张休阳屋内没有点灯,他们听到那人走近,都不约而同向窗户看过去。
这时候就听噗的一声,窗纱被人戳破了。宋歆和张休阳看见那个怪人正张开嘴趴在窗户上,他的影子被外面月光一照,就像个大蛤蟆。接着一条令人作呕的长舌从破洞伸进屋内,一颗黑色小球就被扔在了地上。
“嗡”一声,小球立即展开身子,它的眼睛就像是有红外热成像的能力,立即发现了两个红彤彤的人形。
这黑球似乎有着一些智力,发现有两个人,察觉到张休阳修为稍弱,就像嗜血蚊子一样飞了过来。张休阳冷笑一声,手指弹出一枚符箓,凌空将那黑球击落。
“啪嗒”一声甲壳撞地的轻微声响过后,黑球似乎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宋歆此时已经掠向窗边,手指夹住那人还未来得及缩回的舌头,接着手指一弹,一股雷电之力顺着舌头冲入窗外之人体内。
一个黑影向后飞出,重重跌在院子角落里。
这蛇眼怪人浑身酥麻,挣扎了半天都起不来,眼前突然三道金光爆闪而至,又将其打了三个跟头。
这个蛇眼怪人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恼怒,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见到房内的人已经冲出来,急忙就想跳墙逃走。
“想走?”宋歆一声冷笑,身形一闪将蛇眼怪人后领抓住,顺手向后一带,那人身子经不住宋歆的力气,仰面翻倒在地。
宋歆看见他居然长了一双蛇眼,不由一愣。
就是这一愣神功夫,蛇眼怪人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接着猛扑向宋歆。
宋歆反应极快,二话不说迎面就是一记重拳,蛇眼怪人似乎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快,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这一拳直接将他的额骨打的坳陷进去,脖子里传出咔嚓一声脆响。
“脖子断了!?”
宋歆顿时有些后悔,本想抓个活的审问,却没想到出手重了。
院落之外,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几个值夜的下人被这里噪声惊扰,急匆匆跑过来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居然看见宋歆一拳把家中一个仆人脖子给打断了。
“杀人啦!”值夜的人被吓坏了,忍不住高声喊叫。他身后一人拿着打更的竹筒,也急忙敲响。
“梆梆梆梆!”急促的竹筒敲击声音,如同在滚烫的油锅倒了一盆冷水。
魏通等人也被吵闹声音惊醒,还以为时遭遇了山贼夜袭,抓着手边的兵器冲了出来。
“我没杀人!!”宋歆急忙高声解释,可此时哪有人肯听。几个朱府值夜人还以为宋歆要杀人灭口,吓得惊叫四散而逃。
不一会,院子里外就聚集了几十个人,打着灯笼将宋歆、张休阳等人堵在了院子里。
“你....你为何半夜杀我家的老仆?”一名值夜人战战兢兢地问道。
张休阳一指地上躺倒的家伙,不屑地撇撇嘴,“他不是什么老仆,不信你们看看他的眼睛。”
值夜人抬头看了一眼,见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
“胡说!这是我家老仆,他在这十几年了我岂能不认得!?”
魏通走了过来,带着责备的语气问道:“贤弟,这是怎么回事?”
他情急之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宋歆酒醉了杀人。郭奕走了过来,看见地上倒伏的人,也是一脸震惊无比的样子,“宋兄!你这是怎么了?”
宋歆和张休阳只觉无奈,同时也后悔自己没能留下活口,正要和他们说明情况时,人群散开,朱老爷披着一件皮裘,带着十几个家丁走了进来,一时间灯笼火把将院落照的更明亮了。
朱老爷一看院中倒伏的老仆,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个公子酒醉杀了夜里添油的老仆。”
“是啊,我听到打斗声,跑过来一看,这位宋公子...正好一拳打断了老仆的脖子。”
宋歆赶紧上前一步,想要解释,
“朱老爷,请容在下说明。”
“你别说了,我都看明白了。”朱老爷心中也十分慌乱,更听不进宋歆的解释。
张休阳见他们不问完就说宋歆杀人,顿时就急了,“这根本不是你们家的老仆,不信你翻开他的眼睛一看便知!”
朱老爷毕竟还受过张休阳的恩惠,便吩咐身旁一个值夜人道:“去看看。”
“是,老爷。”值夜人惴惴不安走到老仆身前,轻轻将他的眼皮翻开,“老爷,这就是咱们家添油的老仆,他几年前害病,一只眼看不见。”
“什么!”张休阳和宋歆都是一惊,急忙走到地上老仆身前,将他眼皮翻开,却哪里还有什么蛇眼,就是正常的人眼!
朱老爷一声冷哼,咬着牙说道:“朱某好心结交,请你们在庄园住下。却没想到你酒醉深夜私斗,打死我家老仆!”
魏通此时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不相信宋歆会做出这么鲁莽的事情来,可眼前的一切又不由让他不信。
“贤弟,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和休阳听见他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还把我们窗户戳破,吐进来一只小虫。我本想擒住他问个明白,下手有些重了...”
朱老爷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宋歆“宋小哥,你这话何意,我看你曾经帮助过朱某,本欲私下解决,你却反口诬陷我家老仆,难道是他要害你不成!?”
魏通上前一步,恭敬对朱老爷行了个礼,“朱老爷,我义弟和这位张兄弟怕是多喝了几杯,加上刚和山贼拼斗,心情紧张,误将府中老仆当做了坏人。还请朱老爷看在魏某面上,饶恕他们一次。老仆的丧葬抚恤费用,魏某愿意承担。”
郭奕也忙站出来,“宋兄平时都很稳重,绝不会这样冲动,今晚定然是有其他缘故,还请朱老爷莫要动怒,将此事详查一番再做结论。”
朱老爷气鼓鼓地低下头,想了片刻,才叹了口气。
“这老仆在我家许多年了,却不想今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魏大人,郭大人,家中走狗良马死了尚且伤心,更何况是人呢....”
郭奕也忙劝道:“在下自然明白,我看此事先不要报官,等我们好好查问明白如何?”
朱老爷却摇摇头,“老仆死的冤枉,宋公子和张公子又曾经救过我们一家,此事我就不追究了。”
郭奕一听,松了口气,朱老爷又看向了宋歆和张休阳二人,“二位公子,今晚的事我不和你们计较了,老仆的后事朱某承担,但今后......请不要再来朱家了。”
宋歆和张休阳一愣,朱老爷居然对他们下了逐令。
张休阳自然不服气,还想要争辩。宋歆却轻拍他的肩膀制止了他。
“朱老爷不记我的过失,只是将我们逐出。已经是天大的恩泽,在下这就离去。今后绝不来府上打扰。”
朱老爷重重叹了一口气,“二位,这就请吧。”
魏通也觉得理亏,便一拱手道:“朱老爷,那魏某也告辞了。老仆的入殓费用,魏某明日就让人送来。”
“魏大人气了。”朱老爷拱手做谢,却没有挽留的意思。
“张虎,押解犯人,我们出发。”魏通吩咐了一声,张虎和周中转身走出院子。
朱老爷叹口气吩咐一声,“去几个人将老仆先抬出去吧....”接着他就转过身摇头叹气地走了。原本在此围观的人也都一一散去,就剩下魏通、宋歆、张休阳和郭奕,以及几个朱府的值夜人。
“魏大哥,此时有蹊跷。”宋歆这时候悄悄对魏通说了一句,魏通点点头,“我也觉得有问题,此事路上再说。”
几人走后,院子里又变得昏暗宁静,几个值夜人小心将老仆的尸体放在一块木板上面,还未来得及抬起,老仆身子就是一颤,如同被电击了一样。
一个值夜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不由看向尸体,瞬间手脚发凉,只见那老仆双目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一双如蛇蜥般的细长双瞳死死盯着他,嘴边还露出一个诡异笑容。
值夜人双腿一软,吓得坐在了地上,木板一歪和尸体正好滚落在他的脚边。
“诈尸啦!”
值夜人吓得惊叫一声,可话音未落,一只枯瘦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