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帝冷嘲,面上带着十足的冷笑。

    他一动怒,刘安只觉得恐惧深入骨髓,这一刻他没了锦衣卫都督的威风八面,手脚并用的朝着建章帝爬了过去,几乎是声泪俱下的请罪:“圣上,奴才真的不敢有僭越之心呀圣上!”

    刘安脊背发麻,哭着陈述自己的忠心:“奴才对圣上忠心耿耿!”

    一会儿奴婢,一会儿奴才的,刘安实在是吓坏了。

    建章帝阴晴不定的盯着他,忽而拿起旁边挂着的宝剑,唰的一声抽出剑柄,一剑插进了刘安的手掌。

    将刘安的手给钉在了地上。

    刘安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抽搐了几下,却硬是马上就收住了声音,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屋子里静谧无声,看着刘安的血流出来,建章帝低声道:“朕给你了机会,是你自己不知珍惜!那朕便让你死个痛快!”

    当即便大声呵斥:“带刘长英和何朝贤上来!”

    听见何朝贤三个字,刘安原本还惶恐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因为他已经骇的魂飞魄散。

    他已经派了刘斌出去追杀何朝贤。

    可现在何朝贤却不知道为何逃脱了追杀,还被带到了建章帝这里!

    那.....那,那些暴徒和卫所吃空饷的事儿!

    事发了!

    刘安忽然明白为什么一向信任自己的建章帝为何会翻脸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二皇子害死他了!

    刘安心中惊恐,而此时,何朝贤已经被从外头带了进来。

    不仅刘安吓得不轻,何朝贤更是已经怕的都快忍不住尿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在御前,但凡是有点儿行差踏错就得丢命,何朝贤根本忍不住,他都开始打摆子了。

    人到齐了,刘长英率先嚎哭了一声,喊了一声叔叔,朝着刘安爬了过去。

    刘安闭了闭眼睛,一时之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几乎是要头痛欲裂了。

    这个蠢货,当这是府里吗?!还敢如此放肆!

    建章帝见这些情景,也只是轻笑一声。

    将手里之前记录下来的何朝贤的供词,啪的一声甩到了刘安的脚边,冷漠的看着他:“看看吧!”

    刘安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拿供词,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把供词拿起来,放在手里看了一遍。

    看完了,他额头上就渗出了豆大的汗滴。

    卫所的那些军户竟然七成都是假的!而那些前朝余孽竟然就缩在附近的几个村落里,所谓的剿匪,也都是假的。

    所以,这些年那边跟朝廷要的军费,要的军饷,要的装备,全都去了哪儿?!

    去了哪儿?

    刘安面色大变。

    他再是势大,也知道这个罪名不是自己这个太监能担下来的。

    若是真的罪名坐实了,那他有十个人头都不够砍的!

    他膝行几步,急急忙忙的抱住了建章帝的小腿,顾不得自己的手还鲜血淋漓,大惊失色的辩解:“圣上,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啊!”

    建章帝一脚猛地将刘安给踹开,嘴角带着十足的冷笑:“不是你?何朝贤是不是你的干儿子?”

    这一点无可否认,人人都知道何朝贤是自己的干儿子。

    这些年锦衣卫看在他的份上,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刘安不敢再说话,建章帝陡然翻脸:“朕看,锦衣卫这些年在你的带领之下,是只知道有刘安,不知道有朕了!你刘安,才是锦衣卫的皇帝!”

    这分明是在指刘安要谋反了。

    刘安吓得浑身血液都僵住了,一时之间连动都不敢动,砰砰砰的磕头谢罪。

    没一会儿,他就磕的自己的头鲜血四溅。

    没有办法,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表明清白了。

    建章帝指了指何朝贤的供词:“何朝贤指证,他在保定做知府,发现卫所有问题,卫所剿匪,剿的是谁?剿的是他们自己!那么,这其中的军饷呢?军费呢?!徐忠又听命于谁?!”

    徐忠当然是听命于二皇子!

    刘安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是答应帮二皇子清扫何朝贤这个尾巴,但是前提是,他根本不知道暴徒都是保定卫所自己养出来的!

    他只以为保定卫的那些余孽是得了人的指使,去刺杀谢景昭的。

    至于大开杀戒甚至杀了许多平民,那些贼匪本来就是没人性的,他们杀平民也很正常啊!

    他真的不知道所谓的剿匪都只是徐忠他们自导自演,为了骗取朝廷军费军饷。

    这么一想,他又将快要说出口的话全给死死地吞了回去。

    不能说!

    徐忠是齐家的人,齐家现在俨然是二皇子的死党。

    他如果扯出二皇子,徐忠根本不可能会承认!

    现在,徐忠应当是已经招认了,这一切都是他刘安所指使的。

    二皇子巴不得他把所有的罪名都给担下来。

    他现在如果攀扯二皇子,一是根本不会得到徐忠等人的证明,二来,建章帝在圣怒之下,只会觉得他故意拉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下水。

    人都是偏心的。

    尤其是建章帝最喜欢的儿子就是二皇子。

    他的儿子就算是有错,也是身边的人勾引撺掇,死的也只会是主子身边的人罢了。

    想通了这些,刘安心如死灰的趴在地上,大喊:“奴婢,死罪!”

    “你是该死!”建章帝冷漠以对:“朕对你,寄予厚望!这些年海事上头,你多有建树,朕当你是朕的忠臣,你当朕是什么?!”

    一个太监,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这些年拨给保定卫的那么多军饷,算一算是多么庞大可怕的一笔数目?

    他刘安一个太监,海事上就已经赚了普通勋贵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他还要这么多的银子干什么?

    他是要造反吗?!

    建章帝大怒喊人:“冯宝!冯宝!”

    冯宝在外头一个激灵,忙飞快的推门进去,见到刘安跪在血泊之中,他右眼皮猛地一跳,又急忙直起身来应诺:“圣上,奴才在呢。”

    “叫锦衣卫指挥使卢耿忠迅速来见朕!”

    锦衣卫都督底下,设左右两个指挥使,三个同知,再有十四个千户。

    这右使卢耿忠,不是刘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