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克维的话缓慢说完,程实脑中发出万顷狂雷齐炸的轰鸣。
没结果?
怎么会没结果?
余晖教廷已经攻破了内城,丧钟骑士甚至已经兵围了虚空实验场!
这颗被世界之树孕育了500多年的果子马上就要被不知名的混乱信徒抢走了,你跟我说它还没结出来?
啊?
不是,大爷你开玩笑呢吧?
你这说的跟历史书上可不一样啊!!
无论是混乱的历史,还是真理的历史,都不一样啊!
“......”
看着克维那一双满含期待的眸子,程实发现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这位大学者受真理之召守在这里,不是为了让自己带走果实,居然是在等着自己为他,为这场还未完成的实验带来果实!
行!真行!
我上哪去搞果实?
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独挡余晖教廷半年,等到这棵铁树开花结果吧?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试炼时间还剩多久?
一天!
别说一天,我要是能在末日法团的狂轰乱炸和丧钟骑士团的无尽冲锋下挺过半天,战争都得把自己的神座腾出来擦干净让我坐上去!
在这种难以理喻的困惑下,程实突然又想起了那句话:
历史,总会被涂改成后人喜欢的样子。
所以,无论是胡为还是季月,他们口中的历史都是错的。
因为程实眼前,才是真正的历史。
这对于玩家们而言或许只是一场试炼,但对于虚空质能系和大学者克维来说,却是最残酷的现实!
而且是已经被历史长河铭记,被刻死在时间年轮上的现实!
怪不得没有人知道那枚世界之树的果实去了哪里,因为加思麦拉的世界之树上根本就他妈没有果实!
历史中所流传的那枚果子,不过是双方各自出于不同目的的臆想!
他们用臆想,补全了那段被大火燃尽的残缺历史!
混乱的信徒们,想要的无非是对秩序的破坏,和对真理的践踏。
而让那枚本就不存在的果实“失”于混乱信徒之手,无疑是最符合他们的意志。
真理的信徒们,想要的是维护理质之塔的名。
所以在有限的官方记录中,这场实验成功了,只不过这个成功,多少沾染了一些悲剧的色彩。
但这场“悲剧”却让理质之塔,让虚空质能学系,在后世被敬仰和同情了无数岁月。
想到这里,程实心中五味杂陈,神色也是十分复杂。
他突然明白了季月口中所说的,大学者克维的妥协。
他确实妥协了,但他的妥协并非是对混乱,而是面向真理!
他在求索真理的路上踉跄前行了一辈子,却在最后即将看到答案的时候,遭受到了不可阻挡的外力干扰。
这让他不得不在推开真理大门之前,向本就在门里的那位求助,只为瞥见一眼门后的风景!
这荒诞的一幕,无异于一位本能靠自己洞悉答案的智者,在说出答案前的一瞬间被人捂住了嘴,于是只能求助于出题人,让祂将答案公之于众,以验证自己的对错。
可这样过后,众人只知道出题人公布了答案,谁还会记得有那么一位,不,一群日日夜夜埋首解题的学者们呢?
这对于一个学者来说,太残酷了。
可克维依然这么做了。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间里,他对门后到底藏着什么太过好奇,以至于这份好奇,早已超越了他对求索真理本心的坚持。
大学者从程实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理解,可这份理解,于他而言,宛如同情。
克维脸上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唉声道:
“我只是一个学者,不是一个圣人。
我无法接受实验在即将做出结果之时,因为外力的干扰导致几十代人的心血尽数付诸东流......
好在,你来了。
我知道博学主席会已经放弃了加思麦拉,我也知道我已无路可走。
但能在临终之前,亲眼见一次虚实背后的真正奥妙,已是祂对我最大的宽容。
年轻人,我不奢求你会按照我们的方法继续去研究,也不奢求你好好使用它。
我只求你让世人知道,理质之塔的学者们并没有说谎,虚空质能学系的研究人员们也并没有欺瞒,他们真的种出了一颗世界之树。
而这棵世界之树,也真的结下了蕴含着虚实间最玄奇奥妙力量的......果实!”
克维的语气有些激动,却也有些落寞。
身为学者的高傲和自尊不允许他如此卑微,但无可奈何的局势又让他不得不弯下腰身。
他的话中带着哀求,尽管这哀求不那么“哀”,但他确实用尽了全力在“求”。
“如果......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请你,不要将我乞见真理的事情说出去。
我能承受来自后人的一切非议,但我不能接受我的先辈、我的老师、我的学生,兢兢业业的奉献了一辈子,却在死后被人当做笑料,谈至永恒......”
程实默默的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克维哀声倾吐完一切,他才沉声来了一句:
“我确实感受到了你对真理的热爱和执着。
但是,大学者,我想告诉你......
我的手里,并没有你想要的结果。
我从未见过它的果实,身上也从未带有任何果实。
你......
可能要失望了。”
“不,你理解错了。
当我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就知道,祂是仁慈的。
祂想用这种方法,允许我亲手做完实验的最后一步。”
克维直直的看向程实,伸手指向他的胸口,一字一句道:
“繁荣!
以繁荣的神性为养料,我便能在短时间内,将共轭轻语催化成熟。
而那时,你我,将亲眼见证,这场我们等待了几百年的实验,开出最伟大的实验结果。”
程实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身体里封藏的一直没用的繁荣神性,居然用在了这里。
所以,恩主大人,您也入局了是吗?
命运或许会慷他人之慨,但是对于同属虚无的您,大概不会任由祂拿走您信徒身上的“资产”。
我能猜到,您入局的赌资就是亲手封进我身体的这份神性,可您想要赢取的筹码又是什么?
程实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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