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父心想,自己在全村获得尊重的地位根源就来源于儿子,而不是他自己,想通了这一点,他就有点想偷懒了。
因为村里的事情,对他这个鼓捣了一辈子土地的农民来说,有点复杂了,太费脑子了,并不是他怕累,而是力不从心啊。
村干部们开会就没有上面干部那样讲究了,大家想到哪里讲哪里,除了祁建军、建国和祁父三个人因为辈分和其他原因地位较高以外,其他人都是平等的。
“那村里这个变压器的事情,大家就这么定了啊。
最后还有一件咱们村的大事,那就是咱们的一等功臣同伟要结婚了。
恭喜啊。”
大家开始鼓掌了,祁父脸上挂不住笑容,急忙拿出三五烟来分给大家,两支两支得分。
这就是宗族村子的好处,大家都是一个祖宗,同姓的亲戚,和南方沿海宗族村子习惯上是相似的,所谓同姓认千年,亲戚走三代。
尤其祁同伟家,先不说这几个功劳的事情,单单村集体这个生意,就是祁同伟一手策划的,现在每家每户都因此赚到了钱,祁同伟要结婚,自然是全村老小就算平时有隔阂都要出来帮忙,因为全村都承了祁同伟的情,获得了经济利益。
一连串红色的大棚在村里祠堂门前的空地上摆了起来,这是祁家庄的习俗,住在村里的人家要是有喜事或者白事,会在祠堂的附近或者里面分别摆酒,喜事摆门口空地上,白事会摆里面,泾渭分明跟汉东本地一些村庄习俗并不相同,当然这也代表了祁家庄其实刚刚迁移过来时间还不久,清末才从老家迁移过来。
章若南在房间里不好出去,她妹妹若瑶却被祁宁带着在全村附近疯跑,田野中玩耍,惹的她羡慕不已。
“我也好想出去玩啊,妈妈。”
章若南看着章母,却被她笑着整理了下头发。
“不行的,这几天你得忍着,她们俩还是小孩子,但你不是了。
你都要结婚了,已经是大人了。”
“那还是当小孩好。”
“哈哈哈哈,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啊,只是人都有社会角色的变化,要适应新的社会角色。”
“那我要去看看小伟。”
“诶,还不行的,女儿。”
章若南才不管这么多,出去门外面要顾及全家的形象,新娘子不能那么孩子气,但是在这座房子里,她就是最受宠的,她有资格孩子气,于是她提起裙摆,唰唰就跑了出去。
现在的祁家新房已经不小了,连上门口的院子,足足有三亩地,其实在几年前,这几亩地还被外人视为祁同伟家比较穷的象征。
因为他们家地处村里的角落,建的房子都是连着自己家的田,离水渠和河水有点距离,离村口大路也远。
那这种田地自然是下等田,是那个年代不被争抢的东西,所以祁同伟家能分到比其他人家稍微多上两亩的田,这是村集体对于粮食产量上的弥补,也是当年的村支书感慨于祁父主动要了别人不要,产量较低,地段较差的土地的高风亮节。
当然,现在形势改变,祁家的主要收入来源变化,不是那么需要土地的产出了,祁父也只是佛系得种种地,主要心思还是在享受当村干部的成就感上面。
于是这几亩下等田,就被硬化浇上了水泥,加盖上了新房,还能有个院子,看着比其他人家都要大上不少。
曾经一些村里看不起祁父情况的老人都在感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的祁家从过去村里艰难生存的破落户,翻身变成了万元户,盖上了大别野,以前那些浇不上水,要担水过来浇的下等田,转头变成了别野的院子。
这一切的变化都来源于祁同伟努力读书,考上汉东政法大学,于是祁家庄家家户户都以祁同伟为榜样,成了他们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疯狂内卷自己家孩子要努力读书,改变命运。
祁同伟正在帮母亲打扫别野的大院,说是大别野,其实就是两层楼住房,跟东瓯市那些西式的大别墅相比,造价上就差了很多。
但是祁同伟经历过两次人生,心态已经彻底平和,人生中这些攀比的东西,对他来说,影响已经很小了,房子比别人大有什么用,睡的还是那么一张床,多吃多占,反而容易高血压高血脂。
现在他追求的,是家庭的和睦,家人的健康,重新实现自己追求的政治理想,而不是第二次误入歧途。
当官的成就感,应该来源于自己为群众,为国家做了多少事情,一味追求私利也只是寻求一时的愉悦感,那种愉悦感其实非常虚无。
“小伟!”
祁同伟还拿着扫帚呢,章若南就从背后飞奔了过来,又是像考拉一样挂在了他背后。
“好无聊啊,我们出去玩吧。”
“好像不行吧,我们说了不算啊。”
“那你给我骑大马。”
“没问题。”
祁同伟将扫帚丢下,就开始在院子里慢跑起来。
“驾!”
二人的嬉闹被来人打断了,大院的门打开了,有人来了。
“高老师!您怎么这么早来了!”
章若南熟练得从祁同伟背后跳了下来,也跟高育良打招呼。
“高老师好。”
她刚从学校毕业,对老师还有相当的敬畏之心。
“我的行程比较紧,所以自己先过来了,你吴老师就来不了了,她让我替她给你们俩送上祝福。”
祁同伟内心一笑,吴老师爱来不来,这是给自己闺蜜梁璐表达不满啊,不来还好,少一点糟心的事情。
“老师,来,进来。
妈,高老师来了,整理个房出来。
老师,来,先来喝杯茶。”
章若南已经识趣得去整理茶室了,房子大了,一些功能肯定也上了,祁同伟给祁父布置了个茶室,其实都是指挥别人去做的,他自己出个主意,连回来都没回来。
当然,还是他自己先用上了,祁父庄稼汉哪有这个习惯,都是搪瓷杯泡上几块钱一斤的茶叶,吨吨吨猛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