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伟来了,坐。”
高育良已经在书房等着了,书房被布置得满典雅,一面墙都是各种法学类的书籍,还有地方治理和经济的书籍,以及各种党史和伟人着作。
书的一面都有书签,看起来每本都被翻过了,其实也对,高育良在这里可没什么业余生活,作为政治秘书,他必须把大部分时间放在工作上,下了班也是在家属院,不管出去乱晃,而各种请吃请喝,更加不敢去了,业余多出一些看书的时间,也就可以理解了。
“老师,这是我在东瓯带来的茶叶,是当地出产的便宜货,但是味道很正宗。
这些也是一些土特产,都没有贵重的物品,院子里的警卫都查看过的。”
“你在东瓯,看来也没闲下来,我在京城都能看见一些报告上有你的名字。”
祁同伟心知,应该是未成年案件引发的一些思考,他特别写了建议性报告给公安部的领导,政法委里能看见也是正常的。
“法学理论永远是理论,不真正看见老百姓的生活,看见那形形色色的人,永远无法理解法学的真谛。
高老师,就比如,你知道东瓯市现在还有公判大会吗?”
高育良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
“公判大会应该在八零年代都被明文禁止了。”
祁同伟摆了摆手。
“北方几省,包括汉东确实是发文整治了。
但是南方大部分省份并没有发文,这个明文不是ZY层面的明文,而是各省份依照自己的情况发布的。
江东省算得上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了,但是在这方面却有自己的考量。
因为改革开放的浪潮发展过于迅速,各种社会面的治安形势也在急转直下,当地政府觉得,这种公判大会还有存在的意义,能有效震慑潜在的犯罪份子。
不可否认,效果确实显着。
把犯罪份子们集中开公判大会审判之后,当天就押赴刑场,直接枪毙,远处的老百姓甚至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去年我亲眼看到的场景。
但是我现在的职位,轮不到我质疑上级领导的决定,所以我只能和东瓯市政法委书记刘德旭要求,江北新区不参与这个事情。
因为这种事情,不符合我心里对法律的价值观,可是我现在没有能力去改变,又或者,在这个阶段,这个事情有一定的合理性。
但是,高老师,您现在在这个高平台上面,是章院长,章书记的政治秘书,也许您可以提出建言。
当然,领导肯定有他通盘的考虑,作为秘书,提出一个可能性的思考方向,也是体现你作为秘书的一种价值。”
高育良一口口喝着周石早茶,看着茶桌上的纹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到了他这个地步,他也有自己的政治思维,不管是什么事不经过充分的思考他是不会乱发表意见的。
祁同伟知道高育良不会轻易表态,也就岔开话题,开始谈起东瓯市的风土人情,最后随口说了一句。
“如果高老师到东瓯市来做市委书记就好了,我就有靠山了,现在不知道明年能不能顺利做常务副区长。”
说到这一句,高育良倒是笑了。
“东瓯市的市委书记一般都是省委常委或者副省长兼任的,是全国排的上号的重要城市,我现在的资历,怎么可能啊。”
说完和祁同伟一起笑了起来。
“你啊,别患得患失了,好好把手头的事情做好。
就像你说的,营商环境这项工作,如果你做好了,未尝不是能在省里甚至ZY出彩的工作。
我倒是觉得大有可为,好好把工作做好,也许这个常务副区长的职位,很快就轮到你了。
你不是说吗,陈光伟市长莫名其妙看上你了,还通过别人鼓励你。”
祁同伟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啊,我连陈市长一面都没见过,都是别人传的话。
都不知道什么情况,虽然现任常务说跟我交接工作,但是我总是心里不踏实。
最主要的是,凯哥也没给我个准话。”
高育良慢悠悠倒上茶,又把茶渣子清理干净。
“也许他也不知道,市长和他并不认识,前面你说过了。
金区长是市委书记卢旭伟亲自点将要过来的,卢旭伟和京城他们一派或者家里应该有关系。
庇护朋友的儿子做最难做的县处级区县长,也是政治盟友常有的行为之一。
另一方面,这位市长并不一定和市委书记是一路人,他是临安市调过来的,他的履历也都是临安或者省委成长起来的。
我倒是猜测,他可能是现任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领导的秘书或者其他心腹,既然他能调过来担任市长,也是获得了卢旭伟的承认的。
这一点是必然的,因为对于一位省委常委来说,市长和其他副职是没有本质上区别的,但又有重要性上的区别。
所以我猜测,金区长应该是市委书记的直系人马,而市长又在为接任市委书记而努力。
东瓯市是重要地级市,高配副省级市委书记是惯例,所以市长要顺序接班的竞争对手远比想象中要多。
省政府排名靠后的副省长,甚至是副省级城市的市长,都是竞争对手。
你别看他此时被大家都视为理所应当的接班人,那原因肯定是有某位主要领导强力人士的鼎力支持。
但是在这种时候,他根本就不敢露出一丝破绽,所以他不会主动去接触市委书记的直系人马,而是通过你来接近他。
要上位,一定要有卓越的成绩送走头上的一把手,然后支撑自己上位。
你也说了,你们江北新区现在的经济发展飞快,几个重大项目落地之后。
GDP可以按照百分之七八十的速度飞跃,现在已经从十五六亿增长到三十多亿了。
如果明年几个大项目持续发力,也许到七八十亿甚至一百亿都不是不可能。
全市的经济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发展的,大部分区县还都停留在吃低端制造业的红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