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将明,聚义庄前便围满了人。
素有“天下第一庄”之称的聚义庄笼罩在清晨薄雾中。
只见朱漆大门上悬着一块匾额,上面“聚义庄”三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磅礴。前檐金柱与门扉约五步架,外檐枋子下有雀替装饰,檐上戗脊坐着一排各异的脊兽,栩栩如生,摄人心魄。
庄严的大门制式无疑显示出了主人的名位财力。
然而这精美的柱额雕饰却没人有心情细细品鉴,入会比试的紧张气氛牵动着众人的心神。
只有嵇无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顾右盼,果然看到了顾襄和江朝欢的身影,又扭头见到了与丐帮三人站在一起的小缙。
正要过去打招呼,赫然却见聚义庄大门开启,一群灰衣短打的男子鱼贯而出,列成两队,最后出现的是一个锦衣绸带,面露精明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在门前站定,环视众人,便开口道:“在下是聚义庄的总管慕容忠,奉庄主之命,请各位入庄比试。今日比试只是为遴选出聚义会入会者,不可伤及性命,所以请各位入庄之前将身上的兵器交给庄中弟子暂管,待比试结束后敝庄自会归还。”
一时人群中响起了一些抱怨怀疑之声,但为了能参加比试,大家还是听从命令,将随身兵器交付给门口那两列灰衣弟子,一一入庄。
顾襄与江朝欢来得最晚,排在了后面。甫一进门,便见一块制式华美的照壁,须弥座上雕着福禄寿纹样。
虽然落在最后,江朝欢却并不着急,一边观察庄中景致,一边悠然徐行,仿佛是在经丘寻壑的游人。
“今天早上你就磨磨蹭蹭,结果来得这么晚,现在落在最后还是不紧不慢的,到底是何居心任务若因你耽延,我定会上禀门中。”憋了一早上气的顾襄看身边没有人,终于忍不住说道。
然而,都没看她一眼,江朝欢淡淡地说道:“随便你,另外,如果你不想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就不要再说这种话。”
顾襄不屑地说:“这里的人哪个是我们的对手。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参加什么比试,怎么,顾门离主竟要与那些名门正派公平竞争”
“不然呢,直接杀了慕容义,还是拿不到聚义令,任务只完成一半,可不像二小姐的作风啊。”讥讽一笑,江朝欢斜睨了顾襄一眼。
“你......”顾襄心中气结,只后悔刚才主动和他说话。
“还有,不要太过自信,只一个谢酽我们就未必能应付,何况慕容义经营聚义庄二十年,根基深厚,你若想完成门主的任务,今日就不要轻举妄动。”江朝欢最后留给顾襄这句话。
转过一个回廊,便到了聚义庄的前庭。二人站定,看到前面数级台阶之上,华盖之下,无数弟子簇拥之中,坐着一个面目凌厉的中年男子,便知是这聚义庄的庄主,慕容义。
见众人到齐,慕容义起身踱步到高案之前,扫视阶下,朗声道:“世人皆知,十几年来,顾门为祸武林,罪行罄竹难书。我慕容义虽无能,却也愿为除魔卫道尽一份力,因此与兄弟们舍了脸皮遍撒英雄帖,开此聚义大会。承蒙各位抬爱,来我聚义庄与会,那么最后胜出的人便可拿聚义令,持令者号令三庄十二堡,而今日,会先选出十位入会者。”
略做停顿,见众人都屏息以待,他满意地继续:“比试的内容,各位从这里出发,到西边的采月楼中取到入会牌,再回来交到在下手中,最先的十人即可入会。以三声鼓为令,各位便可出发。”
话音刚落,鼓声便起。前头的人已迫不及待地纵身跃出。
走出约十丈远,便见一座高大的假山石横在眼前,山上怪石林立,古木繁荣,依稀可见层层掩映下的几个洞口。
略作探寻,众人便从不同的洞口进入了山中。
甫一进洞,光影便消失了,摸出火折,江朝欢走在前面,顾襄紧随其后。
转过几个坡路,却听前方一阵喧哗之声,只见前日酒馆中的那几个晋城派男子正与两个娇艳女子缠斗,仔细一看,两方正在争夺一把刀。
刀身厚重,刀锋凌厉,赫然是闻名江湖的宝刀偃月,眼下这绝世的兵器在那女子手中,稍显沉重。然而那女子身形灵巧,与同伴配合默契,一个虚招之后,刀锋便泛着蓝光挥出,将围在四周的晋城派男子掀翻。
眼眸一闪,江朝欢已明白慕容义的用意。不做理会,他递给顾襄一个眼神,二人便从这缠斗不休的人中掠身而过,而旁边的一条通道又出现了几名不知派别的男子,加入了争夺。
无意多做停留,二人朝前方继续摸索,约摸隔几个通道的交汇处便有一惊世宝器或武功秘籍,引无数来者陷入争斗。
一路潜行,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二人出了山洞,见泱泱众人已去其大半,那两个女子负着偃月刀从后面踉跄而出,身上都已添了几个血口,而那七八个晋城派男子却已不见。
眼中露出贪婪的光,又有几个人看着两人手中的刀跃跃欲试。
这时却见嵇无风越众而出,嘻笑着说道:“大家刚才已经打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是继续去寻入会牌。何况这两位女侠已经受伤,乘人之危恐怕不是君子作风吧。”
旁边一人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多管闲事先报上家门。”
未等嵇无风答话,他身后的谢酽便朗身上前,“聚义大会本是为选出侠义之士号令三庄十二堡,铲除顾门魔教,维护武林正道,而非教我们自相残杀。若再有争斗挑事者,在下绝不客气。”
见他神色磊落,风姿卓绝,众人一时不由折服,纷纷停手,只有刚才那人仍是不忿:“我便要抢这偃月刀来,你又怎样”
话音未落,却见谢酽手心翻上,聚内力于掌,朝那持刀女子一指,偃月刀便挣脱她怀,飞入谢酽手中。
那女子大惊失色,待要喊叫,却见谢酽接了刀不做停顿,又轻轻一送,这沉重的兵刃却似轻飘飘地向前推行,重新落入女子之手。
一来一往,竟是在瞬时之间,四下的人却都已觉他掌风带起的沉重压迫,顾襄心中也暗叹此人内力之强,在年轻一代中,竟是前所未见。
而昨日小斗,也深知他的水龙吟刀法,大开大阖,小有所成,自己和江朝欢竟真未必是其敌手,不禁暗道此人必是这次任务的一大阻碍。
而其余众人早已叹服,不再多话,复又向西而行。
转过山石小涧,视野霎时开阔。大家心下稍定,不再耽搁,各自掠步疾行。
始终跟在谢酽三人后面,顾襄与江朝欢也纵身向前。未几,一座高台不远不近地立在南边,映入几人眼中。而台上一红衣女子手执竹笛,悠悠吹奏。
高台之上云雾缭绕,萦回缥缈,笛声婉转低回,如泣如诉,构成了一副清远虚幻的仙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