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锦衣卫的时候,好些人还蛮不在乎,可说到指挥使,便有许多人悄悄竖起耳朵。
可这时,说话的那人却是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下去。
这可急坏了同桌的几位。
“王老二,你什么意思?”
被唤作王老二的这人,身着锦衣华袍,一看便是富贵之人。可这会儿却敲了敲桌子,嘴里不紧不慢的吐出几个字,“想听故事,那不得有酒吗?”
“真是晦气,你这家伙每天骗吃骗喝!”
同桌这人似乎有点哭笑不得,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很快便招呼小儿上了一壶烈酒。
烈酒上桌,王老二便迫不及待的搂了过来,直接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接着才叹了一声。
“真是好酒啊!”
“喝上了,快说吧。”旁边的其他人也是着急的催促道。
王老二嘿嘿一笑,酒壶都没放在桌上,而是紧紧的攥在手里。
“咱们这位指挥使还是当朝太傅,你们都知道吧?”
众人点点头,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且话说回来,天子未曾即位的情况下,这个太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但是并不妨碍这个太傅之位,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文人之首!
“咱们这位赵太傅可是天降奇人,从他老人家手里流传出来的诗词歌赋,咱们就不多说了,光是那本三字经,就足以称得上是福泽苍生!”
“在座的各位,是不是都应该称呼他老人家一句老师呢?”
此时不仅仅是他桌上这五六个人,其他桌的也凑了过来,听到这里均是点了点头,却也没人插嘴。
或许他们这些人,比不上之前被锦衣卫抓走的那些权贵,但在上京城中也绝对不是最底层的那群哭哈哈。
赵崇的所作所为,也只有他们这些人才能清晰的感受到,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一句老师,绝不为过。
“在这之前朝廷上上下下是个什么样子的,大家应该都清楚。但是现在不用说咱们自己,只要是诸位家里有娃娃的,都能拽上几句了。”
“问题也就出在这里,赵太傅是好心没错,可他忽略了这天下流传几百年的那些古老世家,愿不愿意让天下人开智呢?”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浑身一震。
这道理说来也简单,可就是没有人去捅破那层窗户纸。也没有人能想到,会是王老二这么一个平日里抠门至极的小老儿,第一次撕开了那张遮羞布。
三字经和论语的出世,从一定的角度上来讲,已经深深地动摇了那些世家对于此方世界的统治的根基。
如果继续下去,也许用不了十几年,赵崇便会成为当之无愧的文道至圣。
“但是这又跟锦衣卫有什么关系?”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插了一嘴。
此时王老二这一桌已经被团团围住,在这种情况之下,王老二竟然毫无畏惧之意,举起手中的酒壶,又猛灌了几口,啧啧赞了几声,才又接着说道。
“圣人传道,当有弟子为之奔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锦衣卫可不就是那位太傅大人的弟子吗?”
“可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我就不信你们看不明白,很明显是冲着锦衣卫而去的。”
“即便是我们看不明白,但是那位赵太傅又岂能不懂?以前的锦衣卫是个什么烂摊子,大家都知道的……”
“不要说锦衣卫,刚才你不是还说那位赵太傅又闭关了吗?这是为什么?”
被别人打断,王老二显然是有点不太开心,可下一刻,他便又喜笑颜开起来,因为桌上又多了五六壶酒。
王老二可没有跟他们气的意思,通通都抓在自己身前。
“为什么闭关,还真得从这锦衣卫说起!”
“若是陛下还在位,这锦衣卫不能说是永世没有出头之日也差不多,可赵太傅恰恰就挑在这个时候,接手了锦衣卫。等那些世家反应过来的时候,木已成舟!”
“可那些世家又岂能融到自己头上,再坐上这么一位当世圣人?所以他们才千方百计的,要让锦衣卫奔走起来,而赵太傅却又恰恰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之点。”
“文人手中一支笔,写尽春秋多少事。”
“这下你们应该明白,赵太傅为什么要闭关了吧?”
明白是明白了,可众人看着王老二的眼神也变得怜悯起来,甚至有些眼皮的浅薄之辈暗暗的埋怨着这家伙。
这等秘辛,岂是他们可以听到的?
不过一想到这些话,从王老二口中说出来,估计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平白的又多了些许欣喜。
王老二虽是醉眼迷离,却也把众人的神情变化收在眼底,成天和这群人喝酒打诨,哪里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你们不会觉得,这些事儿是我自己杜撰出来的吧?”
众人一惊,杜撰自然是不可能杜撰的,可听王老二的意思,这其中还有隐情?
“看在你们今天大方的份上,就给你们交个底儿,明日午间,去三楼看一看,那里有一个说书人……”
……
以前都说北区是上京城最混乱的地方,可今天夜里的北区却寂静无比。
要是有人从官道上拐进北区就能发现,无论是青楼还是酒肆,或是在北区的那些民房,全都是一片漆黑。
就连往日里喧嚣声震天的擂台,此时也没有一个人影。
可是再往里边走去,便会发现,以前那个毫不起眼的龙山书院周围,各式各样打扮的人影站在那里,均是一言不发。
书院门口,以往看门的老李,却是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儿,对于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
在他身后,零零散散站着八个人,全都是一袭青衫,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李缓缓的把手中的书合上,放入怀中,然后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沉声开口。
“除了小九和小十之外,该来的都来了。”
“至于那些没来的,以后便不再是我龙山书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