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似是在参加什么活动,隔着电话隐隐听到嘈杂人声。

    顾之恒身体往后一靠,猜着他老子打这通电话的来意,还是非常公式化问了一句:“有事?”

    游轮顶层贵宾休息室,顾溪亭慵懒倚在护栏,垂眼俯瞰甲板上衣香鬓影的人潮。

    低头点了根烟,虚拢的火苗点亮他眉眼,男人原本深邃的轮廓,在火光中越发优越。

    “老徐说你这次考了年级第一,爸爸很高兴,有什么特别想要礼物吗?”

    顾之恒摸了摸鼻尖,声音别扭:“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每次出国都带礼物。”

    顾溪亭习惯性点了点细白烟管的灰:“那我就自己看着买。”

    他想了想,又突然问道:“你那小姑娘有特别喜好吗?”

    “你提这个做什么?”顾之恒眼眸眯了眯,语气里透着警惕。

    “紧张什么?爸爸又不吃人。”顾溪亭低笑了一声,慢条斯理解释:“一会有个拍卖活动,看看有没有合适见面礼。”

    “主办方宣传的几款珠宝,我觉得有几样很合适。”

    想到顾溪亭对名贵珠宝独特的审美,顾之恒嘴角抽了抽,下意识回了一句:“她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

    “你低调一些,别吓着她了。”

    顾溪亭又笑了一下:“爸爸知道分寸。”

    挂断电话,顾溪亭回到灯红酒绿的会场,从侍应生那里接过一杯酒,低头浅浅喝了一口。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五官轮廓深邃,举手投足间有种天然的高贵,长期身居高位而带来的强大气场,让那些垂涎他美色的女人,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

    会场负责人见他去而复返,满脸堆笑上前寒暄,顾溪亭态度气疏离,却又让人挑不出错来。

    顾溪亭在会场停留了不足二十分钟,陆陆续续有各行各业大佬上前搭讪。

    温儒林看着他眉间流露出的疲倦之色,适时开口询问:“顾总这边生意已经谈好,咱们一会是直接回酒店,还是有其他安排。”

    “不急。”顾溪亭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去8楼拍卖展看看。”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快,温儒林能明显感觉他心情很好,猜着是合作谈成的缘故,“那我现在去给展会主办方打个招呼?”

    顾溪亭不轻不重“嗯”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会场。

    温儒林知道Boss爱买珠宝首饰,可没有哪一次有这次夸张,单单宝石项链就买了八条,还不包括那种胸针,发夹,皇冠,以及那种看起来特别普通,价格还死贵死贵的复古工艺品。

    不过跟在顾溪亭身边久了,温儒林对此见怪不怪,毕竟Boss是个恋爱脑,每次出差都要例行带礼物回去,明月斋里摆放的珠宝首饰,市值都好几十个亿。

    有时候温儒林也有点看不懂Boss,明明有钱有颜,投怀送抱的女人前仆后继,偏偏他就死守着过世的大小姐。

    他扪心自问,要是有Boss地位身份,绝对做不到他这个地步。

    在这个充满物欲的世界里,对枕边人信守承诺都很难,更何况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

    大小姐是个有福气的,却又没那么有福气。

    温儒林有的没的想了一堆,回神时,车子已经在酒店门口停下。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保镖撑着伞拉开车门。

    踏着潮湿青石地面,身姿笔挺的人下了车,电梯缓缓上行直达总统套房,温儒林将提着东西放好,瞧着顾溪亭微醺的脸色,低声询问道:“顾总您今天喝了不少酒,一会要送醒酒药上来吗?”

    顾溪亭闭目靠坐在沙发,修长的指节扯了扯领带,声音低沉,嗓音微哑:“我今天很高兴。”

    他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温儒林怔了怔,一时不知怎么回复。

    好在顾溪亭也没指望他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今天应酬时他就喝了不少酒,后来接了徐光磊电话,一时高兴在会场又多喝了几杯。

    他一直知道他家阿恒很优秀,可少年时心理创伤,让他对周围事物表现得格外淡漠。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顾溪亭一度担心他会消失。

    好在他安然无恙长大,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优秀。

    顾溪亭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滑拉了几下,点开手机相册,顾溪棠照片赫然出现,她五官极其冷艳,眼尾处那颗小小泪痣,让那份艳丽中增添了一丝媚。

    “姐姐咱们儿子有喜欢的人了,她好像很优秀,连带着我们儿子都变得更优秀。”

    顾溪亭说着又点了根烟,不知是酒喝多的缘故,还是其他,总觉得房间飘着股甜腻的花香。

    他起身走到窗前,白日里喧嚣的城市,笼罩在蒙蒙细雨中。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码头往来游轮,炫彩的灯光宣示着彻夜不眠的狂欢。

    顾溪亭吹了会冷风,心底那股燥意非但没缓解,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转身朝着主卧的方向走去。

    才走了两步,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警觉望向卧室大床。

    也就在这时被子蠕动了一下,靡丽昏黄的灯光下,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待到看清那人模样的瞬间,顾溪亭血液倒流,他听到自己心跳失衡的声音。

    他怔怔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复杂情绪在眼底涌动,似是翻涌的岩浆,仿佛下一秒就要喷薄而出。

    “姐姐?”他低喃出声,声音委屈又难过,像极了走失的大狗狗,突然遇见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