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高隐,阮符脸上明显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阿听,你和高少弦……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章程?阮筝微微挑眉。

    正巧云因进来上了茶,适中的茶温,刚好可以入口。

    阮符尝了一口,就听见妹妹不大在意道:“也没什么,就是一开始我们做了个交易。他不能对高四的子孙下手,我也不会行伤天害理之事,只是让他看清楚那几个皇子的秉性罢了。我要他心甘情愿帮神光成事,等一切结束后,便答应他一个要求。”

    阮符品茶的动作一滞,皱眉看她,“什么要求?”

    阮筝捏着茶盏,漫不经心道:“他让我和卫秉文和离。”

    “咳——!”阮符差点一个岔气,他不可置信,“什么意思?和卫秉文和离,然后改嫁他?”

    “没呢,只是和离。”改嫁?就算高隐有这么心,也没那个胆。

    他敢开口,阮筝就敢扇他。

    阮符重重搁下茶盏,发出砰地一声,脸上浮现一层薄怒。

    “胡闹!”

    这简直就是胡闹!

    “谁让你私自与他做交易的?”阮符生气道,把外头的阮闲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样严重?

    云因拉住阮闲,冲她摇了摇头。

    大郎君这会儿在气头上,若是擅自进去,只怕少不了一通训斥。

    何苦讨来骂呢?

    “但阿姑……”阮闲有点不放心。就像阿姑溺爱她一样,阿耶在阿姑面前向来是没脾气的,她还是第一次见阿耶这样生气。

    云因把她拉开,低声道:“五娘放心,里头一会儿就好了。”

    果不其然,还是云因了解他们。

    阮筝道:“大兄何故生气?”

    阮符压着火气道:“你让我怎么不生气?难道你真要与卫秉文和离不成?”

    阮符倒不是在意脸面,他虽然看重家族,但在阮筝头上总是例外的。

    倘若妹妹和卫秉文夫妻不睦,总有怨言,他可不管卫平侯府和几个外甥的脸面,别说和离,就算是和离之后迅速改嫁,那也是使得的。

    只要他妹妹心甘情愿,那这日子过不过,他们说了算。

    左右阮筝这些年为卫平侯府做了不知道多少,至少在阮符看来,他妹妹对几个儿子是半点亏欠也没有的。如今临了,她想要和离,还自己一个自由身,又有什么大不了?

    谁能有意见,谁又敢有意见?

    当然,以上的前提,是阮筝心甘情愿。

    阮符板着脸道:“他这是强人所难!不必理会他!”

    阮筝笑道:“我知道,所以我反悔了。”

    “嗯……”阮符点了点头,而后反应过来,“嗯?”

    反悔了?

    阮筝漫不经心道:“其实严格算起来,也不算交易。至少高少弦知道他提出来这个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

    阮符有点没懂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知道你不会答应,为何还要……”

    话未说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

    看不出来,高少弦竟然还是这样一个痴情种子?

    阮符叹了口气道:“他对你倒是无怨无——”

    扑哧一声,中断了阮符的话。

    阮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兄,你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这样天真?这种话,就算是年纪最小的阿蕴都不会说。”

    阮符:“……”

    阮筝笑着摇头,“按理来说,你们同为男人,应该再了解不过彼此了。”

    无怨无悔?

    她哼笑道:“这个交易看似是高少弦单方面付出,实际上,他一半是弥补,一半则是有心试探。”

    阮符:“弥补?”

    阮筝“嗯”了一声,“我当年嫁给卫秉文,虽婚后琴瑟和鸣,但也改不了事出有因的事实。但这一点,高少弦并不知情。他只以为我宁可选卫秉文一个病秧子,也不看他一眼。”

    提到往事,阮符就有点控制不住语气,“他还有脸责怪你?!”

    阮筝道:“哎呀,你看你,又气上了。”她倒也不是为高隐说话,那确实人家当时不知道原因啊。

    阮符冷笑道:“所以,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就想着弥补了?”

    这算什么?孩子死了倒是来奶了?

    阮筝道:“大兄,我以前其实有无数次迁怒过他,谁让他和高四感情好呢?就如同你我兄妹一样。但是我后来发现,高四哪里比得上大兄?”

    “至少,大兄可不会像他一样,看似是保护高少弦不让他受半点伤害,实则,完全就是利用多过爱护。”

    阮筝踩一捧一的话并未让阮符高兴半分,他想到阮家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便恨得不行。

    “高四,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私心,他妹妹又何至于嫁给卫秉文这样一个短命鬼,早早就做了寡妇?

    阮筝无奈道:“是,所以大兄,你看老天还是有眼的,他们高家如今只剩下神光一条血脉了。”

    高隐无儿无女,顺王自绝子嗣,若是神光不肯生孩子,那么高家的血脉就是彻底断绝。

    阮筝起身,走到兄长的身后,给他轻轻捏着肩膀。

    阮符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还要你伺候不成?”

    阮筝却道:“给你捏个肩膀又不是什么苦力,我心甘情愿,谁让你是我大兄呢?”

    “好了,大兄犯不上再生气,着眼于眼下的正事才是最要紧的。”

    她再次提起那份名单。

    “有些事情,我一个女人不便出面,圣上也尚且年轻,还是得仰仗大兄才是。”

    阮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的。”

    阮筝便松了眉头,收回手,重新落座,语气极其自然吩咐道:“陆叔父喜垂钓,回头我让圣上约他钓两次鱼,大兄陪同一起。至于其他人,什么都没做的,敲打一二就好。至于那些个想要浑水摸鱼,兴风作浪的,按照情节严重处置,杀鸡儆猴,或罢免官职,或流放千里,大兄同圣上商量。”

    阮符:“……”

    他到底是有些心虚的,心虚这些事儿没有跟妹妹说,所以闷声不响全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