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就跟被踩到尾巴的老鼠一样,下意识腿软,他怒声道:“安王!你什么意思!无诏不得入宫,你是想谋反吗?!”

    安王哈哈大笑,阴冷潮湿的眼神落在怀王身上,他赞不绝口道:“不愧是快要当太子的人,这口气都跟以前大不相同!”

    许是幼年被欺辱惯了,怀王打从心底对安王有一种深深的阴影,他逼着自己镇定下来,道:“父皇面前,你岂能如此放肆?”

    安王愣了一下,随即口中溢出一串串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直不起腰,眼泛泪花,“老四啊老四,父皇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一个蠢货?”

    不甘怨忿涌上心头。

    是啊,阿耶宁愿选择这种蠢货,也不选择他。

    口口声声的疼爱,到最后,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贱婢之子!

    安王满是仇恨的目光落在了帘子上,哪怕隔着帘子看不清高琛的脸,他也能想象出父亲此刻的愤怒。

    安王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

    是阿耶先对不起他的!

    明明他已经在所有大臣面前宣布封他为太子,结果,就因为老四这个贱人!改变了主意!

    朝令夕改,乃是君王大忌!

    阿耶难道就厌恶他到了这个份上?他甚至丝毫不在乎,他被抛弃之后论为所有人的笑柄!

    安王不无残忍地想:或许中风,就是上天对阿耶的报应!

    “老二……”帘子后面传来了高琛的嘶哑声,安王仿佛已经听见父亲急促的喘息,他笑了一声,道:“阿耶,您病了这些日子,儿臣一直没能来看您,如今,看您一切无恙,也就放心了。”

    高琛僵硬着道:“你想、做、什么?”

    护卫皇城的禁军呢?

    禁军!他的禁军去哪儿了?!

    “阿耶,您是不是很好奇,外头的近侍禁军都去哪儿了?”安王笑道,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介意给他们一一耐心解释,“儿臣还要多谢您,多谢您处处防备魏王,给了儿臣拉拢他的机会。”

    魏王?

    高琛面色僵硬,呼吸急促起来。

    怀王则是瞳孔皱缩,满脸的震惊!

    安王什么时候拉拢的魏王?不对,应该说,他为什么能拉拢到魏王?

    安王做了什么?!

    高琛问出了怀王心中最大的疑问,他喘着气,声音嘶哑难听,一字一顿地问:“你做了……什么。”

    安王笑道:“这个,阿耶就没必要知道了。”顿了顿,他又道,“儿臣原本不想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毕竟,与虎谋皮的道理,阿耶很早就教过我。”

    声音急转直下,陡然低沉。

    安王冷笑道:“不过,谁让阿耶先不顾父子之情,儿臣也没办法,只能铤而走险,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怀王脱口而出道:“你要造反?!”

    安王冷冷道:“阿耶当着所有大臣的面,亲口封我为太子!封我的儿子为皇太孙!我这怎么能算造反?”

    “分明是——拨乱反正才对!”

    怀王又急又气,双腿发软,但脚底下跟生了根似的,丝毫动弹不得。

    他强装镇定道:“安王,你若是实在想要这个太子之位,我可以让给你……”

    “让?”这个字触碰到了安王的神经,他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动作缓慢,出手却是迅速极了。

    啪!

    安王直接甩了怀王一个耳光,“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贱婢之子,父皇没有选择的选择!也配在我面前说让这个字?!”

    怀王被这一耳光打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多年的欺辱似乎形成了反射性的条件,他膝盖一软,就这么跪了下去。更可悲的是,在发现外头陌生面孔的护卫时,怀王甚至不能生出一丝屈辱。

    实力悬殊,导致怀王即便不甘,也只能认命。

    绝望充斥心头。

    仿佛回到了最卑微、无助的那段时期。

    在他还不是怀王的时候,他名为皇子,实际上只是安王身边的半仆。安王没有受伤前,他是安王的跟班,安王受伤后,他便是安王的出气包、走狗、下仆。

    先前的气焰消失的一干二净,怀王低声道:“二皇兄,你若是想要皇位,臣弟心甘情愿奉上……”

    安王抬起那只跛脚,沾满灰尘的靴底重重地踩在怀王的肩头,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脸,“怎么,怕死啊?”

    怀王敢怒不敢言。

    是人都怕死,能好好地活着,谁会想死?

    怀王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想到魏王这一层,他不信怀王能做到的事情,他做不到!

    对了!

    还有大臣们!

    怀王强忍着心中的恐慌,小心翼翼道:“二皇兄,父皇、父皇一向是最疼你的,想必是跟你赌气,才会如此……臣弟不堪大任,只有二皇兄才是太子的不二之选,你何必为了一时之气,背上谋逆的罪名呢?”

    左右这殿内就他们几个人,怀王也不怕高琛觉得他谄媚下贱,这样的紧要关头,脸面哪有性命重要?!倘若怀王是个看重脸面的人,他早在小时候就死了,哪里还能熬到现在!

    只要……只要撑到大臣们过来。

    怀王心存希冀,安王联合魏王围剿皇宫,肯定会有人发现的,对吧?

    安王似乎看透了怀王的小心思,边往他脸上扇耳光,边欣赏他此刻的表情。

    他哈哈大笑道:“老四啊老四,你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啊!难怪父皇会看中你!要是换了我,可做不出这种哈巴狗似的嘴脸。”

    怀王忍辱负重。

    阮皇后呢?神光公主呢?阮家总不至于放任她们娘俩不管不顾吧?

    阮符、卢中书,还有父皇的那些心腹大臣!

    他们再不过来,怕是父皇都要被活生生气死了!

    安王笑道:“我这算什么谋逆?我是阿耶亲封的太子,只要你这个绊脚石暴毙身亡,属于我的东西,照样会原路返回我的手上。”

    至于高琛?

    “阿耶病重,自当太子监国。”安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谋逆?什么谋逆?他分明就是众望所归!

    对,老四死了,老三也得下去陪他。

    他们都得死!

    哇——

    安王和怀王齐齐看向帘子,这声音……

    高琛吐血了!

    他直直地倒了下去,幸而身后垫着好几个隐囊。

    “阿耶。”安王不紧不慢走上去,掀开帘子,与高琛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