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筝自然不会想到,只是因为一桶水,就让儿子们误会了。

    将近午时她才醒来,先问了宋樾和宋桎两人的情况,知道他们一日三餐没断过,才稍稍放下心来。

    云因边伺候阮筝洗漱,边道:“娘子以后可不许醒夜了,今儿起的晚,大郎三郎都过来了,大娘他们也来问过一次,还以为娘子身子不舒服。”

    阮筝掩唇打了个哈欠,真是老了,不中用了,熬个夜就感觉疲惫得不行,年纪轻的时候,她一宿不睡都照样精神得很。

    卫瑾和卫珍听说祖母醒了,便过来请安。

    阮筝让人多添了两副碗筷。

    卫瑾一进来就笑道:“还是大母这边的饭菜合胃口,大母,我们厚着脸皮过来,您可不能赶我们走。”

    卫珍亦步亦趋跟在长姐身后,有卫瑾或者卫琼在的场合,她一般话都很少。

    阮筝笑骂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亏待你们了。”

    吃顿饭还要这样眼巴巴赶过来。

    卫瑾仔细观察了祖母的脸色,发现只是有些疲惫,但气色尚可,她暗自松了口气。

    阿耶和三叔应当是多虑了,大母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他们男人真是会多想!

    卫瑾微微直起身子,给祖母和妹妹一人舀了碗鱼汤,冬日不好捕捞鱼,这鱼从庄子上送来还是活蹦乱跳的,也是难得了。

    鱼汤鲜美滋补,又是新鲜热乎的,小半碗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吃的差不多了,卫瑾才不着痕迹开始打听。

    “今儿上午,我远远就瞧见了下人提着一木桶的水出去,我还以为大母一大早就沐浴了呢。”

    卫珍叮嘱道:“大母,这些日子天寒地冻,您要多注意身体。”

    阮筝脸上笑容不变,云因端来温水,她漱了漱口,擦了嘴,方才点头笑道:“好。”

    宋桎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存在,阮筝自然不会违背他的心意。

    见祖母就这么认了下来,卫瑾心一沉。

    不管大事小事,祖母基本上都是不会瞒着她的。

    那院子里到底住的是谁啊?

    卫瑾面上不显,但心情却沉了下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卫珍便道:“大母,怀王听说魏王回来,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您看,我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还是——”

    她说起正事,巧妙打破僵局。

    阮筝似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颔首道:“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吧。阿希也回来了,以后这些事儿你们两个商量着办就好。”

    卫珍答应一声,卫瑾反应过来,也笑着点头。

    两人离开以后,云因道:“依奴看,府里多出一个人,迟早瞒不住的。娘子真的不知会大娘他们一声吗?免得他们乱想。”

    阮筝道:“告诉他们,他们又要开始猜阿桎的身份,还不如先这样。”只要卫瑾他们不问,阮筝就当不知道。

    另一边,卫瑾显然有些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本来没有多想的,但阮筝的态度却让她不得不倾向于阿耶他们说的那种可能。

    究竟是什么人,重要到大母竟然只字不提?还把院子保护得那么好,连看一眼是男是女都不行。

    卫瑾皱起眉头,看了卫珍一眼。

    要是阿蕴在的话,指不定会怂恿她一起去看看那人的庐山真面目。但是珠珠……

    卫珍道:“阿姐,你不要乱想。”

    卫瑾是被卫平侯和卫韶给带偏了,卫珍虽然也疑惑,但她觉得祖母对待院中人的态度,不像是珍爱保护,更像是一种看管。

    或许是她对情绪更为敏感吧。

    卫珍分析道:“大母既然不告诉我们,说明此人身份特殊,见不得光。”

    见不得光的又不是只有小白脸,逃犯、罪犯,不照样也是吗?

    当然,出于尊重,卫珍是不会恶意揣测这位人的身份的。相比起“逃犯”,她更倾向于用“特殊的朋友”来形容,就像是……大母对待宋夫子那样。

    “宋夫子?”

    卫珍点了点头,“阿姐,你不觉得大母对宋夫子的态度很奇怪吗?”

    卫瑾离家也有很长的时间,加上她对宋樾关注不多,所以还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卫珍迟疑片刻,其实大母也没有跟她说过,这些都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也不知道对不对……

    她踮起脚尖,在卫瑾耳边低语一句,很快又补充道:“我瞎猜的,阿姐你不必当真。”

    卫瑾瞳孔一缩,没有说话,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珍握住她的手臂,道:“阿姐,别管这些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挑起安王和怀王之间的斗争。”

    相比起大伯和三叔的紧张,卫珍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人的身份,是男是女都无所谓,祖母又不是会轻易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在她看来,阿姐也是钻了牛角尖。

    不管是宋樾,还是人,都不可能影响到阮筝的决定。既然这样,他们爱住多久住多久,难道卫平侯府还养不起两个人吗?

    卫瑾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珠珠,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希望阿姐不要多想。”

    大伯和三叔挨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卫珍乐意看热闹,但阿姐要是被罚了,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人心浮动。

    卫瑾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两个人往书房走去。

    卫珍准备把安王以庶充嫡的消息告诉怀王,再借由他的手,去揭穿这个谎言。

    这其中,由谁揭穿,什么时候揭穿,什么场合揭穿,都是需要他们思考的问题。

    卫珍原本倾向于高琛病重时将此事揭发,但卫瑾却不赞同。

    与其等那时候,倒不如选择高琛改立太子的时机。

    姐妹俩商量了多久,卫珍被说服了。

    正好,卢九娘抱着孩子过来找她们,卫瑾和卫珍对视一眼,卫瑾原本想问问阿宜,知不知道圣上准备何时废太子,但转念一想,卢尚书再疼女儿,也不可能跟她说这些。

    卫瑾接过阿婵,心想:还是让神光公主想想办法吧。

    能者多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