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看着纸条上熟悉的字迹,连日来的阴霾可以说是顿时烟消云散,就连看沈莹都顺眼不少,高兴道:“娶妻娶贤,幸而吾有贤妻!”

    沈莹虽然身份不高,但怀王好歹借着她搭上了卢中书这根线,如今在户部当差,处处小心谨慎,也不冒头,别的不说,至少没再犯高琛的忌讳。有纪王这个前车之鉴在,怀王只要不惹父亲厌弃就心满意足了。

    顺王就一个工部侍郎的岳父,就算被立为太子又如何?怀王本来还挺嫉妒凭什么顺王都能当太子,但转念一想,自己有卢中书暗中支持,迟早能成大事,又何必与他计较?

    更何况,父亲正值壮年,如今又喜怒不定,顺王的太子之位能不能坐稳都不一定,他若是在这种时候自乱阵脚,只会紧步纪王后尘。怀王想开之后,也不往父亲跟前凑,而是沉下心好好在户部做事。

    沈莹面颊微红,羞怯地望着怀王,目光满是爱慕崇敬,不得不说,这大大满足了怀王的虚荣心。

    沈莹柔声问道:“夫君晚上想用些什么?妾身去做。”

    怀王想着安王妃都已经怀孕了,他和沈莹也得抓紧才是,早日生下嫡子,也能在父亲和朝臣那有一个沉稳的好印象。

    “这种小事哪里用你亲力亲为?”怀王将纸条扔进香炉,笑着揽住沈莹的肩膀,在一声娇柔的惊呼中,把人打横抱起。

    沈莹连忙搂住怀王的脖子,“夫君!”

    怀王笑道:“王妃还是早日给我生个嫡子,继承家业才是。”

    沈莹一听,作羞怯状低下头,但心里却暗暗着急。

    她也想早日生下儿子,就算怀王不能继承大统,可只要安分守己,未来也能去封地当一个王爷,这样一来,等怀王死了,她的儿子继承王位,她就是王太后!

    所以沈莹比怀王更着急,她若是不能生,怀王会立马找别人,到那时候她这个王妃岂不是成了摆设?

    沈莹嘴里一片苦涩,默默咬紧口中的软肉,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否则也不会成亲好几个月肚子还一点音信都没有。沈莹想,她是不是应该偷偷找个郎中看一看?亦或者,让卫珍帮帮她?

    卫珍看着手中的信,面色淡淡道:“下去吧。”

    仆婢依言退下,卢九娘走过来,笑着道:“我就知道你在书房。”她看见了卫珍手中的信,却识趣地没有多问。

    卫珍倒是不介意给卢九娘看,毕竟都是一家人,她也想听听看卢九娘的意见。

    “你要给怀王妃请郎中?”卢九娘扫了一眼沈莹让人送来的信,脸上露出些许诧异。这个沈莹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如果让怀王从宫中请太医的话,她的身体情况就瞒不住了,左右自己命都捏在卫珍手中,还不如求她想想办法呢。

    卫珍摇摇头,道:“我还没想好。阿宜姐觉得呢?”

    卢九娘直言不讳道:“珠珠,你可以给她请郎中看看,但最好不要让她有孕。”

    卫珍虚心求教,“为什么?”

    卫珍倒不是拿不定主意,对她来说,给不给沈莹请郎中其实都无所谓,让沈莹怀孕也行,不怀孕也行,反正怀王对她而言就是一颗迟早要榨干利用价值的棋子。

    至于沈莹?她若是表现好的话,卫珍还可以在尘埃落定之后给她一笔钱,送她离开平京。若是还想着动其他小心思......

    那就直接陪着怀王去死吧,卫珍冷酷地想。

    卢九娘对卫平侯府的立场也是知道一二的,于是道:“珠珠你想,若是怀王妃有了身孕,她自然是不希望怀王出一点事情,甚至还有可能背叛我们。这是其一,我们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卫珍点了点头,确实。

    卢九娘顿了顿,又道:“再一个,也是我一点私心。”不管怎么样,怀王都不可能有好下场,到时候就算沈莹能逃过一劫,也不可能说再顶着纪王妃的名头过日子,这样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受苦受难,若是个男孩儿更加了。

    与其到时候斩草除根,多添杀孽,还不如一开始就从根源解决。

    卫珍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良久点了点头道:“阿宜姐说的有道理。”

    卢九娘笑道:“我哪里懂这些,无非就是旁观者清罢了。”卫平侯府的三个女郎就没一个蠢的,卫瑾沉稳温和,卫珍寡言少语,卫琼天真烂漫,可即便是被宠到大的卫琼,说话做事也是进退有度,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卢九娘不得不承认祖母高瞻远瞩,虽然卫平侯府子嗣不丰,但一个抵别人家好几个,卫瑾他们四个又一向团结,这样的人家就算不能再进一步,也差不到哪里去。

    哪像他们家,她阿耶嫡出庶出一共八个孩子,加一起可能都没卫瑾一个人有出息。

    阿耶自己也清楚,要不然怎么会和卫平侯府合作?又怎么会把她嫁给明绪?即便卫启现在身上还没有一官半职,卢九娘也一点儿也不着急,她本身就不是有野心的人,卫启脚踏实地能沉住气,比什么都强。

    “珠珠,底下人刚送来一批料子,走,去量量尺寸,让绣娘给你多做几身新衣裳。”卢九娘挽住卫珍的手臂,语气亲昵无比。她和卫瑾的关系最好,但也视卫珍和卫琼如妹妹,虽然卫珍沉稳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郎,但并不妨碍卢九娘疼爱她。

    卫珍抿嘴一笑,把沈莹的信亲自销毁,姑嫂二人携手一同去量尺寸。

    没几日,沈莹就迎来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郎中。

    沈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比谁都清楚,别看她生的柔弱,但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母亲学着浆洗、缝补衣物,平日里还要烧饭做菜,即便是寒冬腊月,她的双手也要泡在冷水里,刷碗洗衣。

    她吃的苦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父亲是御史又如何?她和阿娘不照样跟个下人似的干着粗活。

    正是如此,当郎中小心翼翼说出“王妃气血亏虚,体寒无比”这种话,沈莹半点意外也没有。

    她定定地看着郎中,只问了一句:“我的身体,还能有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