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果然瞒不住了。

    趁着还未彻底扩散开,圣上下诏,由魏王领兵前往边境,又点了郭杜二人为副将,御前内侍吴庸为监军,月底便出发。

    这是自大魏立国以来的第一次战事,各方蠢蠢欲动,不少子嗣多的人家想也不想就把孩子打包扔进军中,混的到军功最好,混不到去历练一番也是不错的。反正输了也问罪不到他们这群士族子弟,有魏王在前头顶着呢!

    在这之中,卫瑾就显得格外突兀。不少人私底下猜测:她一个女郎发的什么疯?竟然敢上什么战场!难不成……三房与范阳卢氏结亲刺激到了卫瑾,她怕卫平侯府的爵位旁落堂弟,所以才急着立功?

    ——高琛也想拿这种借口去糊弄阮皇后,但没成功。

    “你当我是傻子吗?卫平侯就这么一个女儿!我阿姑怎么舍得把大娘送到军中?是不是你,还记恨大娘当年和安王赛马的事情?!”

    “你、简直无理取闹!”高琛恼怒道,他都封卫瑾为卫平侯世女了,若是记恨,直接让三房的儿子继承卫平侯府爵位不能更好吗?

    阮皇后自从知道高琛把卫瑾塞到魏王身边做文书,便控制不住脾气,当下也是冷笑连连:“别的士族子弟进军中不过是干些后勤的活儿,你倒是看得起大娘,让她跟在魏王身边磨练。如此看重,你倒不如把领兵打仗的重任也交给她好了!”

    提到魏王,高琛心虚一秒。

    他把卫瑾塞到魏王身边,自然是别有用意。

    当然,高琛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卫平侯就这么一个女儿,连儿子都没有,要不是魏王主动过来找他,提出把卫瑾塞到军中,他压根想不到这么做。

    高琛很早以前就开始惦记魏王手中的兵权了。虽说他阿耶对魏王是万分信任,可高琛不放心啊,俗话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要不是魏王多年来无儿无女,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没有异心,高琛早想办法除去这个亲叔叔了。他一直在等,等魏王寿终正寝,这样不动一兵一卒就能成功把兵权收回来。但没想到,魏王的身体能这么好,照这样情况看来,指不定高琛还要死在他前头。

    那可不成!

    这次朝中奸细勾结蛮族的事儿,虽然令高琛大发雷霆,但也提醒了他,可以趁这个机会想办法把兵权拿回来。

    魏王提到卫瑾的时候,高琛心里一咯噔,他倒不是怀疑魏王想要老牛吃嫩草,如果真是这样那还好了,他能以此为借口摆魏王一道。

    但是——高琛看魏王那意思,像是要让阮筝痛失孙女。

    若是这样的话,阮筝白发人送黑发人,恐怕还要面临一命呜呼的风险。高琛让心腹吴庸做监军,也是存了保留证据,到时候,只要阮筝知道魏王从中做手脚,就算是死也会报复回去。

    高琛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他心知肚明,这些绝不能让阮皇后知道,届时还需要阮皇后和阮家帮他对付魏王呢。

    “阿镜,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我若失记恨卫大娘,又何必让她一个女郎继承卫平侯府的爵位?”高琛语重心长道,“自古以来,都是男的继承爵位,卫大娘若要名正言顺继承卫平侯府,自然还需要更多的功劳才站得住脚。我是为了她着想。”

    阮皇后不买账,她又不是傻子,高琛大可以给卫瑾安排个又轻松又没生命危险的活,跟着行军走一趟就算是镀金回来了。

    跟在高隐身边,那不就是前线?前线生死不明,大娘一个女郎,要是出点什么事,她阿姑还不得被刺激得一病不起?

    更何况,“圣上不是不知道我阿姑早年与魏王的恩怨,若魏王怀恨在心,给大娘使绊子——!”阮皇后气急,怒视高琛,他竟然还有脸笑!

    “阿镜,你别把人想太坏了。”高琛笑道,要不怎么说高家人护短,就算他惦记魏王的兵权,那也一码归一码。魏王想报复卫平侯府,又不是对他的儿子下手,高琛自然没什么感觉。

    他温声道:“皇叔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我就是为了卫家大娘的安危,才让她离皇叔近一些。你想啊……”

    好说歹说,口水都快说干,阮皇后的怒气才平息一些,但脸上仍旧带着狐疑。

    “你保证大娘不会有事?”

    高琛面色不改道:“我保证。”

    阮皇后嘟囔道:“这还差不多……”

    高琛握住阮皇后那双莹白如玉的柔荑,凝望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娇美容颜,忍不住心念一动,低下头。

    “圣上!不好了!纪王和怀王打起来了!”外头内侍焦急道。

    阮皇后迅速推开高琛,皱眉道:“吵死了,没得一刻消停,圣上快去吧。”

    高琛气笑了,也就她敢这样正大光明地嫌弃。

    “朕晚点再过来。”他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去,没注意到身后阮皇后的表情瞬间充满厌恶。

    神光公主从内室走出来,“阿娘。”

    颜女官让人打了温水,阮皇后用皂角洗了一遍,又用进贡的玫瑰精油滴在水中泡了会儿,最后擦干抹了些七白膏在手上,方才心满意足。

    神光公主就等在一旁,等阮皇后忙完这一切,开口道:“阿娘,阿希随军前往,真的不会有什么事吗?”

    惊鸿殿不是阮皇后的心腹,便是阮家和阮筝安排保护阮皇后的人,神光公主早就知道了,所以说起来这些也没什么顾忌。

    阮皇后收敛了在高琛面前的怒色,拨动着才染了色没两日的指甲,漫不经心道:“能有什么事?这本就是阿姑安排好的。”

    阮筝是准备让卫瑾去锻炼一番,又不是送孙女去死的。

    自然会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