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孩子们手中的木匣子,卫平侯和卫敞两兄弟一脸茫然。

    卢氏战战兢兢,下意识想要让卫珍还回去,但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又被畏惧支配,唯恐惹阮筝不快,赶忙闭上嘴。

    卫韶和安阳郡主相互对视一眼,前者微微蹙眉,后者则是心跳加快。安阳郡主捧着手中的木匣子,这分量……可不轻啊。

    卫珍和卫启半是不解,半是担忧地看着阮筝,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怎么这么突然?

    还是卫瑾先开口,问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大母怎么心血来潮,要给我们分好东西?”

    阮筝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好东西?”

    卫瑾轻轻抚摸木匣子上头的精细雕工,莞尔一笑:“大母的嫁妆,还能有不好的吗?”

    不等阮筝说话,她又道:“不过,我们几个如今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既未成家,平日里也没什么大开销,大母想补贴我们私房,未免太早了些。”

    卫平侯脑子没转过弯儿来,听卫瑾这么说,理所当然以为这是母亲给孩子们的补贴,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阿娘是要分家产呢。”吓死他了。

    卫敞迟疑片刻,也道:“阿娘,您不必给二娘这些贵重的东西,她到底还小。”

    卫韶直接打开了安阳郡主手中的匣子。

    入目便是一大斛珍珠,除此以外,还有些小女儿家喜爱的珠宝首饰,硕大的红宝石发簪,精美的赤金花丝镯子,成对的鸡血石金花蝶头饰,看的安阳郡主眼花缭乱。

    卫韶伸手,两根修长手指略翻了翻压在底下的东西,不是房产铺子,便是庄子田地。

    卫韶倒吸一口冷气,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母亲:“阿娘,你怎么把京郊外那上百亩的水田也给了阿蕴?”

    什么?

    京郊?上百亩?还是水田?!

    卢氏吓得面色发白。范阳卢氏嫡系嫡出的女郎出嫁,也不过是几十亩地,外加一些房产铺子……

    她看向卫珍手里的木匣子,吞了吞口水,连忙道:“阿家,这么贵重的东西,您自己留着就——”

    阮筝看过来,温声道:“我让你说话了吗,阿卢?”

    卢氏顿时被吓得噤若寒蝉。

    阮筝捧着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道:“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你们阿耶都管不着,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吗?”

    卫平侯和卫敞连忙道:“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卫韶只觉得手中的东西成了烫手山芋,拿都拿不动,干巴巴道:“儿子的意思是,阿蕴如今还小,又没有出嫁……阿娘现在就给他们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阮筝还是那句话:“要你管?你的伤好全了是吧?”

    一句话,卫韶立马蔫巴了。

    心中不禁腹诽:阿娘对几个孩子那么温柔体贴,对他们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捡来的呢。

    得了一大笔财产,卫瑾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担忧地看着阮筝,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儿,道:“前几日听大母有几声咳嗽,不如一会儿请疾医过府看看?”

    卫平侯和卫敞两个愚笨一些的,听了这话,只顾着关心阮筝的身体,附和道:“大娘说的没错,这几日的雨都没停过,阿娘可别着了凉。还是让人过府来瞧瞧吧。”

    卫韶心头一跳,母亲不寻常的举动,卫瑾委婉的关怀,仿佛预示着什么……

    “我身体好得很。”阮筝毫不气打断他们的胡思乱想,对着云因埋怨道,“不就是给孩子们点东西吗?你看老三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几日好活了。”

    卫韶:“……”

    不是,大侄女先起的头、开的口,阿娘你怎么就骂我一个?

    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生的!

    心中不忿,语气弱弱,“儿子就是担心阿娘身体……”

    狡辩无果。

    阮筝开始赶人,“行了,我也没其他事,都下去各忙各的吧。”

    卫瑾走在最后,一步三回头,不大相信地看着阮筝:“大母真的没事儿吗?”

    阮筝对待孙女要比对待儿子温柔许多,无奈道:“真没事儿。宋夫子前儿个还夸我身体硬朗呢。”

    是了。

    宋樾会医术,懂药理,虽算不上神医,但一个人身体好不好,还是能看出来的。

    卫瑾这下是彻底放心了。

    她见阮筝精神头十足,不像是犯困疲倦的样子,干脆脱了木屐与她一并坐在炕上。

    “做什么?”

    “我陪陪大母。”卫瑾笑了笑,说完直接当着阮筝的面打开匣子。

    里头放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边上是上好和田玉雕刻的坠子,首饰不如卫琼的多,房产铺子也直接少了一半,唯独庄子田地最多。

    卫瑾皱眉,“大母别是把自己的嫁妆都掏空了吧?”

    阮筝哼笑道:“你想的美。”

    卫瑾没忍住笑,只觉得祖母越发孩子气,不过她喜欢,祖母什么样她都喜欢。

    “大母给我们这些,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您是要分家,赶我们走呢。”她真心实意道,“况且,我们几个如今也是真的用不上这些,阿蕴眼下又不在家中,若是知道这件事,指不定怎么发脾气呢。恐怕还要眼泪汪汪说我们排挤她,专挑她不在的时候分东西。”

    卫琼不在乎东西多少,因为她知道祖母不会偏心。

    但她注重仪式感,祖母专挑她不在的时候分家产,肯定是不爱她了!

    阮筝几乎都想能到那孩子会怎么个无理取闹。

    一时间头疼不已。

    云因在一旁道:“奴也劝过了,但娘子一意孤行,奴就等着三娘写信回来哭诉娘子偏心!”

    阮筝:“……”

    她当做没听见,对卫瑾道:“给你的东西比珠珠他们少一些,不是大母偏心,只是你迟早要继承卫平侯府的家业……”

    话未说完,就被卫瑾打断。

    “我从未觉得大母有过偏心。”顿了顿,她轻声道,“在我心里,这些年来,大母对我的用心教导,比所有死物都要珍贵。”

    大母给他们的已经足够多。

    放眼望去,整个平京,有哪家老太君会给几个孙儿分家产的。

    只有祖母。

    方方面面给他们安排好,唯恐给的不够多,唯恐分配不均匀。

    卫瑾看着阮筝,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这辈子,能成为大母的孙女,是三生有幸。”

    “……”

    阮筝心头一软,道:“少拿这些话哄我,去忙你们自己的事儿吧。”

    “我希望,下个月就能听到四皇子和沈莹的定亲消息。”

    “一定如大母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