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子上玩了几日,也该是回去了。

    “大母,我们真的不能把阿雪带回去吗?”卫琼抱着那匹高隐让人送过来的小马驹,雪白雪白的毛发被人打理得光滑柔顺,是和她主人一模一样的活泼性子。

    被卫琼取名“阿雪”的小马驹不停地拱着主人的脑袋,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卫琼眼泪汪汪,和爱马难舍难分。

    “呜呜……大母,我不想离开阿雪。”

    “不想离开,那你住庄子上得了呗。”卫启冷嘲热讽道,自打回卫平侯府以后,是越看妹妹越不顺眼,“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是想让我们陪你到天黑不成?”

    卫琼气得跺脚,“大母还有阿姊他们都没有说话,关你什么事?”

    说完又可怜巴巴地看向阮筝。

    “大母……”

    “不行哦。“阮筝微微一笑,对小孙女要温柔就有多温柔,“不过大郎说的对,阿蕴可以住在庄子上。”

    说罢施施然上了车舆。

    卫瑾抿嘴一笑,很贴心地没有再刺激小妹妹。

    “听见没有?不想走,就留这吧。”卫启一脸幸灾乐祸,紧跟着两个阿姊的脚步上了犊车。

    卫琼傻眼了。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她干嚎两声,见还是没人搭理她,气得想扭头回去。

    仆婢们以及庄子上的管家连哄带劝,给这小祖宗递了个梯子,她这才恋恋不舍放开小马驹。

    “阿雪,你要乖乖的哦,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卫瑾放下帘子,对阮筝笑道:“大母,您看阿蕴。”

    高隐也给卫瑾送了一匹成色不错的战马,但她只是在庄子后面的训练场跑了几圈,便没有再管它。

    哪像卫琼,见了小马驹就恨不得跟它同吃同睡。

    卫启哼了一声,正要说点什么,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老夫人!”是阮筝留在府里的人,下了马走到车窗边,低声汇报道:“安阳郡主请您快些回去,袁氏……有孕了。”

    短短几个字,宛如晴天霹雳。

    阮筝的面色尚且看不出什么,但卫珍和卫启却下意识看向卫瑾。

    他们都听见了,更不要说离祖母最近的阿姊。

    卫珍觉得着实荒谬。

    袁氏当年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卫瑾。

    全平京谁不知道卫平侯夫人难以有孕?

    谁知道,时隔多年,她竟然再度有了身孕。

    阮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淡淡道:“知道了。”

    卫启心里一咯噔,就算再没眼力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他一把掀开帘子,对还在和小马驹依依不舍的卫琼喊道:“卫阿蕴!再不上来,我们就走了!”

    卫琼磨磨蹭蹭,“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呀。”

    她上了车,习惯性就要挤到阮筝和卫瑾的中间,被卫启一把拉了过去。

    “你坐这!”

    “为什么?”卫琼鼻子一皱,嫌弃道:“我不要和你一起。”

    卫启的眉头拧了起来,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儿眼力见的。

    没看见大母和阿姊这会儿心情不好吗?

    卫瑾难得没有理会小妹妹,一脸凝重和阮筝道:“大母,这其中必有蹊跷。”

    袁氏体寒,是打小给家里干粗活落下的病根子,这也是为什么她与卫平侯成亲之后迟迟不孕的原因。

    她身体本就不好,自从卫祥瞎了一只眼睛,便迁怒于卫平侯,别说与他同吃同睡,就是寻常日子卫平侯想找她说几句话,也是没个好脸色,说不了两句就要赶人。

    怎么可能在这种鲜少同房的情况下,还能有孕?

    阮筝“嗯”了一声,竟然没有如卫启所想的生气,反倒饶有兴致地问:“那依阿希看?”

    怎么没有人理她啊?

    卫琼捏着襦裙,手足无措地看向卫启。

    卫启翻了个白眼。

    卫珍道:“坐我这边。”

    卫琼委委屈屈地挨着卫珍坐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气氛这么古怪?难道是因为她发脾气,所以惹大母和阿姊不高兴了吗?

    “跟你没有关系。”卫珍看着浅显易懂的卫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难得和她多说几句:“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情,袁……大伯母怀孕了。”

    袁氏怀孕了?

    卫琼的眼睛登时睁圆,小情绪飞了个一干二净。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卫瑾,后者依旧是那副沉着冷静的神情,分析道:“幕后主使或许是怕卫祥成为二皇子的事情,引起大母的猜忌。故而让袁氏想方设法怀上身孕,以此达到令咱们投鼠忌器的目的。”

    什么猜忌?

    什么投鼠忌器?

    阿姊说话好快啊,她一句都没听明白。

    卫琼拉了拉卫珍的袖子,“二娘。”

    卫珍转头面无表情看着她,后者立马蔫巴了,乖乖地听阮筝和卫瑾说话。

    卫瑾迟疑道:“可是……这身孕也是可以人为操控的吗?”

    阮筝笑了笑,怎么不行?

    这世上,什么药都有。

    卫启见祖母心情似乎还可以,大着胆子道:“大母,我们如何确定,卫平侯府不会再出现第二次混淆血脉的事情?”

    卫瑾微微抿唇,其实她心中也有这个疑虑。

    阮筝笑道:“袁氏还没有蠢到在卫平侯府与人私通的地步。”

    私通二字,令从未见识过世间丑恶的龙凤胎齐齐闹了个红脸。

    “更何况,若真打着投鼠忌器的主意……”阮筝微微一笑,那这个孩子,一定是卫平侯府的血脉。

    这会儿,卫平侯怕是要高兴坏了吧?

    卫珍低声道:“能不能生下来,还是未知数呢。”

    卫瑾下意识制止道:“珠珠。”

    卫琼心道:她就知道二娘坏得很!说出的话都让人毛毛的。

    不过还是乖乖坐在卫珍身边。

    卫瑾沉声道:“稚子无辜,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阮筝淡淡道:“珠珠说得也没错。”

    一句话令车里的气氛都变了。

    卫瑾误以为阮筝要对袁氏腹中的孩子下手,斟酌用词道:“大母,那毕竟是阿耶的骨肉……”

    她倒不是怜惜那尚未出生的孩子,只是,阮筝迟迟不对袁氏母子下手,不就是因为顾忌卫平侯的缘故吗?

    若是背后的人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呢?

    用一个孩子,来挑起阮筝与卫平侯之间的矛盾。

    那可是血赚不亏的买卖!

    “傻孩子。”阮筝笑起来,摇了摇头道,“哪里用我出手?”

    倘若真的是用了药得来的,不用别人暗害,袁氏的这个孩子也留不到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