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教官。”
苏昼收敛笑容，平静地与顾教官对视。
那淡淡的目光，却不知为何让顾教官心里发毛。
“你见过鱼吗？”
“见过。”
“你见过二维的存在，比如画、文字之类的吗？”
“见过。”
“那你见过，世界之外，创造了世界的存在吗？”
“没，没有··”
苏昼不紧不慢，却又无可阻挡道。
“顾教官，知识从实践中得来，又回到实践中去。
理论是在千万次实践的打磨中产生后，转而又能指导新的实践。
而现在，只是一句未被印证过的话。
你宁愿将先前无数次实践得来的知识，视作虚妄的废土；转而在空中楼阁般的妄论迷宫中，酣然迷失。
顾教官，你要以这样的心态去教新生吗？”
一句又一句话，宛如有千斤重。
紧紧压在顾教官肩头，让他双腿轻微颤抖，脸色透露苍白，喉咙干涩。
“我···”
与此同时。
苏昼微微皱眉，神情严肃。
“守夜人建立以来，一直与神明斗，与神秘斗。
硬生生在迷雾蔓延，妖神横行的世道，
砍出了无需崇拜神明，人族当能自强的路。
但是。
我们斗的，
不只是神明诡异莫测的手段，不只是凶神恶煞的妖孽。
我们斗的，
还有蛮横无理、不讲逻辑的神明‘信仰’、宗教思想。
顾教官，实践出真知。”
新兵集训营，地下基地。
袁罡黑着脸。
“苏教官。”
“咋。”
“顾教官找我，说他要辞职。”
“哦。”
袁罡一拍桌。
“不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顾教官说他在和你交流后，自觉知识与觉悟不够，不配来教学生！
他不教了，你来负责这门课嘛！”
苏昼轻咳一声。
“顾教官应该只是一时有些挫败，我回来会和他再聊聊的，你放心。”
从袁罡那里出来，苏昼迎面就撞上了林七夜。
林七夜神色有些郁闷，似乎有什么没解决的烦心事。
看到苏昼，林七夜有些有气无力道。
“苏前辈···”
“怎么了？”
“还是关于世界真实性的问题···”
苏昼挑眉。
看样子，是梅林不接受他给出来的说辞，仍然陷在有关世界真实性的虚无主义死结中。
也是，让一个‘魔法老爷爷’去接受唯物论，确实有点为难人了。
林七夜犹豫道。
“苏前辈，你的说辞，似乎没有正面解决这个问题，反而是有点将核心观点规避了过去，感觉还是欠缺点说服力···
你有没有，更确切的解释呢？”
苏昼颔首
“这个问题本身就没什么意义，无休止的思考下去只会陷入套娃式的思维死结。
很难想象真的有蠢货，会在这事上刨根问底。”
“···”
“好吧，如果真的有这种家伙。
你不妨问问他：
就算世界是假的，那又怎样呢？
我认为世界是真的，那么世界就是真实的。”
林七夜一怔。
“苏前辈，你这是唯心···”
“那又如何？”
苏昼耸肩。
“就算世界是假的···
我吃到美味食物时，我的的开心是假的吗？
我看到你终于能做到二十米外射击上靶，我的成就感是假的吗？
我救活老赵的激动，我从大风灾中救下大半个沧南市的愉悦，我直面海境强者已然不退缩的勇气···
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是。”
“对喽，”
苏昼笑着拍了拍林七夜肩膀。
“真与假，不重要，我也不需要别人给我答案。
因为这世界的一切，我经历过，我感受过，我改变过。
换而言之。
我见，我思，我所在——
即为真实。”
林七夜，灵魂如遭重击，陷入深深的思索。
等他再回过神，苏昼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