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半个月没回来,院子里的乌桕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

    满园金色的枝叶,散落在地面上。

    形状各异,经过盛夏的滋养,体态饱满。

    枯黄的枝叶随着风过,缓缓飘落。

    秦湘玉伸手接过一片。

    凝神间,恍惚想起快入夏时,她还盼着什么时候落叶,这样她也好寻了做书签。

    可真到了这时候,却什么心思都生不出了。

    珍珠已经寻着声响跑出来。

    许久不见,它甚是激动,围着秦湘玉不停的转圈,最后竟然一跃,想要跳到她身上。

    秦湘玉伸手接过。

    软软小小的一只,养了一夏,倒是胖了不少。

    屋内传来丁香的呼喊。

    珍珠伏在她怀中一动不动,使劲儿的冲她摇尾巴,热情的伸出舌头就要舔她。

    秦湘玉忙避开。

    也正是这时,丁香走到了屋檐下。

    瞧见秦湘玉。

    怔了怔。

    几乎是瞬间。

    主仆两人鼻尖同时一酸。

    她快步跑过来。

    停在她面前。

    竟生出了怯意。

    丁香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

    她淡淡应声:“嗯。”

    主仆二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小姐,您回来了。”话音落,有烁烁的泪珠顺着她的脸庞接连滚落。

    一颗颗砸落到地面的枯叶上。

    “小姐……”她哽咽。

    竟有些收不住之势。

    秦湘玉摸了摸她的头:“莫哭。”

    “我可是好好的。”她上下打量着她,大半月不见,丁香竟然瘦了一圈。

    “可有好好吃饭?怎么,我一走,就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

    “不是。奴婢担心您。”

    “担心什么。”秦湘玉瞧着她,抱着珍珠属实有点累,索性把它递给丁香。

    珍珠不情愿的嚎唉一声,委屈之意尽显。可它那小身板如何挣扎得过两人。

    丁香顺势接了过去,听秦湘玉道:“我在表哥那儿何须担心。”

    “倒是你,往后不可再这样了,知道吗。”

    丁香点头,主仆两人往房中走。

    毕竟院中不是叙话之地。

    房中还维持着她走的陈设,被褥床单却是换了,也是日日熏香,谨防着她哪日回来。

    秦湘玉刚坐下,丁香就端了热茶过来。

    “小姐,您,没事吧?”

    秦湘玉抚摸着白玉杯,“能有什么事儿,你瞧我这不是胖了?”

    秦执专程让人日日熬了药膳与她喝,又请了御医调理身体,虽是遭了大罪,可她确实胖了。

    “怎会胖,小姐就该多长些肉才好。”省的身量纤细单薄,她瞧了都心疼。

    “院中可有什么事?”

    丁香摇摇头:“倒是没事,有时福总管也会给奴婢带话,说是小姐一切都好。可一切都好,怎会让我不见小姐。”因而她日日关心着锦苑那面动静,怕哪日错过了小姐。

    万一,万一小姐……

    “我病了。”她微笑着和她说:“在表哥院中养伤,下次,你无需挂怀。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她瞧着她,又道:“若我真有什么意外,我也希望,你好好的活着。你可明白?”

    “小姐胡说什么。”她岔开话题,又开口:“小姐,院中的西瓜还给您留着,可要奴婢去摘了一个来给您尝尝鲜。”

    秦湘玉点头。

    看着她利落的跑出院子去。

    不管生活如何难,总要欢喜些,才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希望。

    尤其是,在这个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代。

    一个好主子,大概就是她们全部的希望了。

    傍晚的时候,陶氏派孟春过来请秦湘玉用膳。

    秦湘玉依旧一个人赴宴,她对丁香说:“你在院中守着,万一福总管过来,你就和他说,我想回来住段日子,反正表哥这段时间也不在,回来后若是他怪罪,我再与他请罪。”

    不过秦湘玉觉得秦执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儿和她生气。

    但她也不能完全摸准他的脾性。

    秦湘玉到的时候,宝墨斋的膳厅中已经坐满了人。

    众人都向她投来目光时,秦湘玉也不像从前一样,毕竟连秦执的目光她都受得住了,更遑论其他人。

    至于其他人,对于秦湘玉在秦执院中住了大半个月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

    心下有何心思暂且不表,起码面上是和和善善,气气的。

    秦湘玉打量众人一眼,陶氏坐着没动,秦盈最沉不住气看她的目光中颇有不屑,秦席玉依旧吊儿郎当的,似乎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

    若说有不同,就是他落在秦湘玉身上的目光更肆意了些。

    大哥到底行不行。若是行,秦湘玉在锦苑留了大半个月,当真那般销魂,连大哥都欲罢不能?

    越这般想着心中越发火热,秦席玉喝了一口茶,掩下心间的躁动。

    可茶不知放了多久,都凉了。

    他心头不快,冲着一边的容月厉斥:“你怎么做事儿的,茶凉了不知道与我换一盏?”

    容月未置一词,抬手为他倒茶。

    这番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扫了秦席玉的兴儿,早前瞧她貌美,怎的是这般木讷性子!还什么京城第一美人,简直是胡说八道。

    怎的他身边的一两个都是在何等糟心玩意儿。

    他的目光又落到秦湘玉身上。

    陶氏瞪他一眼,脑子里面都是吃喝玩乐,但凡把那脑子用在科举上,她们何须看人脸色。

    同是同一个男人的种。

    怎的她肚子里踹出来的是这玩意儿。

    陶氏恨铁不成钢,可好歹是他儿子。

    “闭嘴!”

    然后又恶狠狠看了容月一眼,也不知道这心眼儿怎么缺的,自家丈夫也不知体谅着。怪不得与人做妾。

    若是她,但凡当初秦席玉父亲秦岭一个眼神,都不用说话,她都能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秦席玉就算了,这娶回来的,也没一个能看的。

    宋君桃能干是能干,可身份上终究是低了点。

    至于容月,罢,不提也罢。

    宋君桃打圆场道:“母亲,表妹来了许久了,还是让表妹入座,传人开膳吧。”

    “一会儿还得仔细琢磨琢磨中秋宴席该如何办。”

    陶氏点了点头,笑道:“玉姐儿,快过来坐。”

    秦湘玉行礼之后,提裙坐入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