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式风格的建筑、鲜花倒挂铺成的吊顶、空气中飘散的咖啡香味、无病呻吟的小语种歌谣……
小资情调的BUFF叠满。
看到坐在那浑身不自在的李桂琴，周灏发出了幸灾乐祸的暗笑。
选哪儿不好，非要选这种地方，给自己找不自在么这不是。
“哦哟，都说女大十八变，元元你这变化也不小啊。”烫着一头大波浪的女方妈妈，一脸笑意地打量着周灏。
“我记得你大学那会儿的时候，还跟个没长开的小孩似的，怎么一下变这么俊俏了？”
都不等周灏回答，李桂琴就抢道：“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会赚钱才是真本事，要说还是你们倩倩出息，还不到三十呢就已经是副所长了。”
“那就是唬人的，她们设计二所光副所长就有三个……”
“你这话说的，那怎么不找别人当副所长啊，还不是倩倩有本事……”
“哎你这话可千万别当着她的面说，尾巴都能上天了……”
两人一唱一和聊得起劲，局外人周灏回忆了一下今天的那位相亲对象丁佳倩。
记忆里，丁家也曾经住在那栋板楼里，和周家是上下楼邻居。
那会儿两家经常串门走动算是有了些交情，而那位丁佳倩几乎一直都是周灏童年的噩梦。
每次考试不理想的时候，李桂琴准会拿出丁佳倩来鞭策他，货真价实的“别人家孩子”。
等她考上重点大学后，李桂琴每次跟儿子聊天几乎三句不离丁佳倩。
可惜原身实在不争气，两年后高考没能创造奇迹，最后只能将就着选了个二本的师范大学。
而后丁家搭上电商的快车赚到了钱，没几年就搬出板楼住大豪斯去了，但两家的关系倒也一直没断过。
丁家这两口子人还是挺不错的，并没有因为一朝暴富就变得丑陋。
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超过一刻钟了，还不见正主到场，那位大波浪的苏阿姨直接拿起了手机。
“倩倩你到哪了啊，人家李阿姨都等你半天了……那你快点啊。”
“哎你催什么啊，反正我们又不急。”李桂琴急忙道：“你让她慢慢来，路上开车当心点。”
“别惯着她。”苏阿姨摆摆手，“别管什么理由，哪有让长辈等小辈的，不像话。”
说完又一脸歉意地看向周灏，“元元，不好意思哈，再稍微等会儿，她马上就到。”
“没关系阿姨，反正我也没事要忙。”
周灏笑了笑，心里暗暗惊讶：这位苏阿姨倒是真的好相处，如果有这么一个通情达理的丈母娘，过日子的话能省心不少。
五分钟后，正主终于到场。
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小西装，身材谈不上多好，马马虎虎的大众水平。
一张圆脸长得挺讨喜，利落的短发配合金丝边眼镜，看着很是干练。
唯一不太和谐的就是……嘴唇看着有点薄。
“不好意思李阿姨，路上有点堵。”
“没事没事，我们也刚到没多久。”李桂琴笑眯眯的，眼里的满意都快溢出来了，“快点坐，累坏了吧？”
“还好。”丁佳倩扭头看向周灏，微笑着点头问好。
尽管她笑得很灿烂，但眼底那一抹隐蔽的冷漠和不耐烦，还是被周灏精准捕捉到了。
这场相亲，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出于礼貌，周灏还是笑着喊了一句“倩倩姐”。
“哎呦，怎么还不好意思了。”苏阿姨在边上笑呵呵道：“你俩小时候还挤过一张床呢，怎么现在见面连话都说不上了？”
“妈，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还拿来说。”丁佳倩翻了个白眼，“那会儿不是小，不懂事嘛。”
“现在也没见你有多懂事，一点准时观念都没有，让人家等这么久。”苏阿姨借机训了一句。
李桂琴急忙打圆场道：“倩倩，工作挺忙的吧?”
“嗯。”丁佳倩点了点头，“最近舟海市新开的楼盘项目特别多，一股脑全找我们单位做设计，有点忙不过来。”
“你们领导也真是的，总共就那么点人还拼命揽活儿，这是要把你们活活累死啊。”
李桂琴一脸心疼道：“听说这种设计不是可以外包嘛，你们领导就不能想想办法？”
“外包不了，人家指名道姓要我们二所做。”丁佳倩故作平静，但眼底却还是有一抹藏不住的自得。
“因为我们之前做的美澜园……喏，就是对面那个小区，样板效果非常出色，招牌算是打出去了，所以都找上我们了。”
“哎呦，了不起啊。”李桂琴感慨道：“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有本事了，哪像我们家这个，估计一辈子就跟粉笔打交道了。”
“当老师怎么了。”苏阿姨不乐意了，“职业稳定福利好，退休金比人家工资都高，寒暑两个假期还能做补习赚外快，多少人羡慕不来呢。”
聊到这儿，丁佳倩才第一次问向了周灏，“你之前去支教了？”
周灏点点头，“对。”
“听说是个特别穷的地方，是西南山区?”
周灏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浙省西南，那也是西南嘛，没毛病。
“有这段经历，评职称什么的应该会有加分吧？”丁佳倩问道：“我认识一个老师，支教回来升迁就跟坐电梯一样，现在都进市教育局了。”
“就像你说的，这只是个加分项而已。”周灏淡然一笑，“可有些人天生的基础分就比我高，我加的这点分并不一定有用。”
“这倒也是。”丁佳倩搅拌着杯子里的拿铁，“我刚进设计院那会儿，也被关系户压得够呛，后来是硬生生靠能力和拼劲挤掉了他们。”
“所以说职场打拼，归根结底还是得看自己，只要自己实力够强，谁都拦不住，老抱怨不公没什么用。”
这话一出来，苏阿姨当即变了脸。
就连一旁的李桂琴，也有点笑不出来了。
这话里居高临下的傲慢感，几乎是不加掩饰地扑面而来。
哪怕是关系极好的同辈都不敢随便说这种话，稍有不慎就可能友尽。
更何况，还不熟呢。
李桂琴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硬着头皮岔开话题，“原来对面这个小区是倩倩你设计的啊，可真漂亮，这房子卖得很好吧？”
“是挺不错的，消化速度很快。”丁佳倩说道：“不过我只负责别墅区的设计，那地方价格高，买的人相对少。”
“不过听说今天刚卖出去一套，而且还是全款的。”
“那得多少钱啊?”李桂琴一脸惊讶。
“六百多万吧。”丁佳倩脸色淡然。
“啧啧，这年头老板是真多。”李桂琴语气有些羡慕，“那说起来也还是你设计得好，要是这别墅弄的不好看，谁买啊？”
丁佳倩挽了挽耳边的鬓发，脸上已经有点不耐烦的迹象了。
喝了口拿铁，她又悄悄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周灏默数了一下，坐下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里，这已经是她第五次看钟了。
而正当气氛变得越发僵硬时，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孩兴冲冲小跑了进来。
丁佳倩如蒙大赦，“不好意思李阿姨，好像有朋友来找我了。”
李桂琴笑容又是一僵。
苏阿姨脸已经拉了下来，“丁佳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
丁佳倩根本不理她，对着那女孩招招手，“这是小芸，以前实习时候认识的，她现在就在对面的售楼中心工作。”
“今天那套别墅就是她卖出去的，听说那位买主想要微调一下内部的开间尺寸，所以我得帮忙另外出个图。”
对面的周灏，愣了足足有十秒。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调整开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