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五成的师父毛洪川看到小安当即就笑了,就这么小个毛蛋孩子,说他是高手,那他毛洪川就是天下第一,他认为徒弟孙五成定是大意了,就是他也未必能一招就把孙五成撂倒,毕竟跟着自己练了十多年了,又正是当打之年,不是大意了能让一个半大小子一招撂倒?打死他也不相信。
“你就是他师父?”小安指着孙五成问毛洪川。
毛洪川点点头:“不错,我就是他师父,我姓毛,毛洪川,听说你是个高手,我来会会。”
看到毛洪川如此坦荡,如此直接,小安点点头,问:“好,去哪里?”
毛洪川看了看,眉头一皱,然后说道:“村外吧,这里人太多。”
毛洪川毕竟近五十岁的人了,倒不是怕别人看,也不是怕输给这个毛蛋孩子,而是觉得大过年的,在人家门口动武总不是个事,输赢都不合适,传出去会说他欺负小孩子也说不定,他可不想背这个恶名,而村外正合适,随便找块地方一比,甭管咋样,那是武者之间的真正的比试,而不是仗势欺人,也不是上门挑衅。
“那就村外,打麦场,那里宽绰。”
小安说着,带头走在了前头,对于这个岁数不小的八极拳高手,小安倒不惧怕,怕的是把对方打败,那样的话对方就失了面子,毕竟岁数不小了,得给对方留点脸面,用爷爷的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轻易树敌。小安知道那是爷爷一辈子得来的经验,有它的可取之处,问题是遇到敌人你就不能手软,手软会害了自己,而眼前这个人显然不是敌人,只是一个不服气的武把式而已。
大过年的,难得的清闲,听闻小安跟外庄的拳师比武,许多人就跟了过来,这不花钱的热闹不看白不看,同时,他们也都怀揣着一个朴素的理念,希望小安赢,为什么,什么也不为,就凭一个村子这理由,更何况小安是他们引以为豪的神童,小安赢了他们开心。
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村子,足足上百口子,男女老少都有,简直比看戏还热闹。
孙五成跟在师父后边,心里直打鼓,打心眼里他希望师父赢,可是他知道,很悬,这少年可不是一般的高手,他试过,所以才忌惮,他试过,却没有试出对方的水有多深,这才是他忌惮的原因,要是仅仅比他强一些也就罢了,问题是对方给他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水,并不可怕,浅水沟也不可怕,因为有底,可怕的是深不可测的大海,看不到底才可怕。
毛洪川倒背着手跟在小安的身后,从这少年的背影看,他看不出他的功夫高在哪里,若说这少年有什么出奇之处,也就是他的镇定了,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镇定。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不一般,毛洪川在心里感慨,同时决定,不对这小子下重手,只要让他知道让着他就行,假如服输的话更好。
小安走到自家的麦场,站定后他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一抱拳道:“请。”
既然人家上门比试,那就没有套的必要,再套也不能定输赢,最终还要拳头说话,与其那样,还不如干脆些,完了回家吃零嘴。
毛洪川也一抱拳,然后垂手而立,面对这个比自己徒弟还小的家伙,他可不能先动手,面子上不好看。
“小安,小心点。”
三民在一边提醒道,虽然小安一招撂倒孙五成,可这是孙五成的师父,远近有名的八极拳的高手,能一招打倒徒弟,未必能一招打倒师父,小心没有过火的,人家虽说打着切磋比试的名义,其实质还是替徒弟出气来的,这点不能忘记,谁知道他会不会怨恨至极,一出手就是杀招,三民这样想的,小安还小,涉世不深,所以必须提醒小安。
“小安,别留情,到咱庄上来撒野,你不教训他哪行,传出去说不定会说咱李家庄没人啦。”
说话的是叫二呱子的老头,一个看热闹不嫌局大的主,因为说话不停歇,被起了个外号二呱子。
“放心二大爷,擎好吧。”
小安笑着说道,他还真的没把这个叫毛洪川的八极拳拳师放在眼里,真正的高手不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的不是高手,乡间一些所谓的高手那是没见过真正的世面,自以为了不得,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行,都是家门口的光棍,遇到真正的高手立马认怂,这样的人多的是,只怕这毛洪川也是。
小安那边有人帮腔,师父这边没人帮腔不好看,孙五成上前,接过师父手中的烟杆,对师父毛洪川说道:“师父,小心点这小子不瓤。”
毛洪川点点头,心里却很不屑,一个毛蛋孩子,我小心什么,我怕一使劲把他给打伤了,这才是我要考虑的事,不然他家大人找来算什么事。
“毛师傅,怎么定输赢?”
毛洪川一愣,随即说道:“打不过就是输了。”
这话没毛病,打不过是输了,问题怎么打不过法,是倒地不起还是失去还手能力,大过年的,谁打伤谁都不好,当然是自己打伤毛洪川,小安不相信自己会败在对方手里,所以才有如此一问,不过毛洪川回的也没毛病。
“把他揍趴下,就他这样的还带着徒弟到李家庄来撒野,你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以为李家庄的人是吃素的,小安,别留情,打得他屙骨头渣子才好呢,省得阿狗阿猫的都来李家庄挑衅。”
二呱子的话简直能笑死人,但是也把毛洪川气得够呛,哪个村里都有这样的人,问题是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明显的就是瞧不起他毛洪川,但是毛洪川还不能跟对方急,你一急就就失礼了,也中了对方的圈套,正确的应对方法就是不理,打赢了这小子什么都有了,更是对这人最好的回击。
“行啦二大爷,你就口下留德吧,放心,我这就赢给你看。”
小安知道这个二呱子是人来疯,人越多话越多,不阻止的话能说上三天三夜。
正在这时,李志坚从人群中挤过来,对小安道:“大过年的你又找事,赶紧回家去,不然你爷爷要生气了。”
李志坚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去邻村苏秀才家回来,看到自家麦场上围了这么多人,以为出什么事情了,一问才知道是自家儿子要跟别人比武。李志坚一点都不担心小安的安危,他倒担心这小子下手没个轻重的把人给打伤了,大过年的,都老亲世邻的不好看,所以才找借口要把小安叫走。
小安苦笑着说:“我想走了,人家不让啊,非得比试比试。”
李志坚看着站在小安对面的毛洪川,笑着说道:“老哥,犬子生性顽劣,若有得罪,请多海涵,不介意的话去我家坐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看着眼前相貌堂堂气势不俗的男子,毛洪川暗暗点头,不错,有这样的老子才能有这样的小子,虎父无犬子啊,但是若这样走了,算什么啊,虎头蛇尾,面子上过不去啊,思忖了一下,他拱手道:“不好意思,听闻你家公子是个高手,我就是想切磋一下,没别的意思,您放心,我不会伤他一根毫毛,点到即止,可好?”
李志坚笑了,这人什么本事他不知道,但是自家儿子什么本事他可是清楚的很,好样的高手都打不过小安,你这个小老头也未必,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不说什么了,于是他对毛洪川一点头道:“好,那你们切磋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李志坚走了,走前跟小安挤了挤眼,意思你看这办吧,我不管了,但是你给我记住,别让你爷爷知道。
小安嘻嘻一笑道:“我就玩玩,没事的。”
村里人看到进士爷的三少爷时都暗叫一声坏了,以为他是来阻止小安跟这个外村来的什么八极拳九极拳的高手比试的,那样的话他们的热闹都看不成了,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安的老爹竟然不管不问,说了两句竟然走了,乐得村里人连连点头,说进士爷家的人都心宽体胖,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
“小子,出招吧,不过,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不会怎着你。”
毛洪川说道,他想当然的认为这个小子的老爹出来说话,目的就是让他让着他儿子的。
“我这人尊老爱幼,远来是,我让你三招。”
小安说道,一脸的诚恳,可这话一出口,围观的群众却乐了,这是让三招的事么,这是轻视,这是看不起,就跟下象棋一样,让你先走,已经是轻视了,这比武,却要让三招,你说是气,我不信,我听的就是看不起的意思。
小安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可是任他再诚恳,毛洪川也觉得是对他的轻视,对他的侮辱,什么,我一个成名已久的八极拳的高手还要你让,乖乖,你这话说得也太大了,等下被我揍趴下我看你还说吧。
毛洪川没有再废话,直接一招劈山掌直奔小安的胸口,这一掌他用足了力气,力图一招拿下。
看热闹的人一阵惊呼,虽然不懂拳法,可从这老头的出拳声响就能看出有多吓人,这带着爆响的拳法光看着就胆寒,要是打在身上那还了得,不死也得重伤。
众人的惊呼声中,小安一个闪身避开了毛洪川的一击,然后他并没有还手,既然说过让对方三招,那就不能食言,村里这么多人可是看着呢。
毛洪川一击不中,当即羞红了脸,不还手对于一个自诩的八极拳高手来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人家不还手,还让你三招,这就像下棋,让你先走三步,这不是轻视是什么,而这轻视可不是一般的轻视,让三掌,没有极高的功夫谁敢说这大话,只怕一掌都没让就被打趴下了,能让三掌,要么是吹牛,要么是真正的高手。毛洪川当然认为这小子吹牛。
“第一招。”
毛洪川爆喝一声,一个肘击击向闪在一边的小安,他许诺的不伤小安一根毫毛的话已经被抛在脑后,此时的他只想一招制服这小子,不然的话脸丢大了,至于能不能击中这小子,能不能击伤这小子,他已经不多考虑了,到时候顶多赔礼道歉说误伤,大不了再赔点钱买药了事。
小安依旧没有还手,没见他怎么动作,人就闪到了毛洪川的身后,既然说让你三招,那就三招。
“第二招。”
毛洪川一下子不见了人影,顿时大吃一惊,回过头看到少年笑吟吟地看着他,这顿时让他火冒三丈,两招用尽,却连人家衣角都没够到,这,这不太可能啊,这也太丢人了吧。
“师父,小心。”
圈外的孙五成忍不住叫道,他虽然没看清小安是怎么绕到师父身后的,但是他知道这是练武之人的大忌,就等于你把空门留给了对手,若是对手不怀好意,或者是敌人,他只需一掌就能打在师父的后心窝,就能让师父受伤不轻。
毛洪川的老脸一红,他现在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此刻的自己就是。这个被自己轻视的毛蛋孩子,果真说到做到,让自己三招,问题是两招都用完了,一点便宜没占到不说,这第三招要是再使出还是打不到对方咋办,继续还是就此认输,两难。
电光火石般的一刹那,毛洪川想了很多,最后一咬牙,既然来了,总得探出这小子的实底不是,两招都出完了,也不在乎这最后一招了,于是一招探马掌击向小安。
“打不过就认输吧,也不丑,拳怕少壮么。”
人群中的二呱子大声说道,虽然他不懂功夫,但是单凭小安敢让对方三招他就断定小安赢定了,没有把握谁敢说这大话,更何况这小子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人群一阵哄笑,此刻的他们也能看出毛洪川的窘迫,你说你厉害,小安不还手你都打不到他一丝一毫,你的厉害又有个屁用,瞎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