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
文武百官列队,满堂朱紫贵。
文官一方,不少御史毫不避讳的交流,看上去就准备搞点大名堂。
武将一方,英国公老将军罕见的称病告假,不少武将也齐齐望向国舅沈从兴的方向。
沈从兴一看这些目光,心底微感不妙,悄悄戳了戳左前方的桓王赵策英。
“策英,这些御史有点不对劲啊!”
赵策英深深的望了望舅舅,含糊其辞的说道:“兴许是舅舅看错了吧!”
赵策英微微叹气,在这个关节点宠妾灭妻,而且是国舅爷宠妾灭妻,妻子一方又是武将之首的英国公.
你说你悄咪咪的宠妾就行,为什么要灭妻呢?
就不能只宠妾不灭妻吗?
他这舅舅,也当真是.难评!
江山得来不易,这次要想息事宁人,也只能谁惹的祸谁担。
沈从兴微微皱了皱眉头,外甥说没有问题,但那些御史怎么各个都望向这一边啊?
“仲怀,这些御史是什么情况?”
沈从兴戳了戳一袭紫袍的顾廷烨,神色间有些不太自然。
那么多人几乎是毫不避讳的观望,让他从心底有点发憷。
这样子,可是太不对劲了啊!
顾廷烨深深的望了沈从兴一眼,心底无声叹息。
到了这个地步,国舅爷还是看不清楚状况啊!
沈国舅,当真是不适合高端局擂台。
前段时间的太后新帝之争,这位便一直在为妻子大邹氏的去世而伤心,也没怎么出力。
要说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估计就是娶了张大娘子,让英国公老将军归附新帝。
可你在这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又宠妾灭妻?
沉默了两个呼吸,顾廷烨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微微一笑,“嗯?有什么状况吗?国舅这段时间怕不是劳累过度了吧?”
沈从兴稍微安心不少,或许真的是这段时间劳累过度的问题。
他这段时间可是有喜有悲,悲的是妻子大邹氏去世,喜的是妻妹小邹氏当了自己的小妾,前不久抬到了家里。
累也正常!
第一排,楚鸿一袭紫袍,微闭双眼,看上去似乎快要睡着了一样。
韩章微微侧目,望向得意门生,悄声问道:“此番英国公弹劾国舅,等这事一过,国舅的位置如何处置?”
几位内阁大学士也悄然靠近几步,相互有些眼神交流。
国舅,这可是一个相当特殊的位置啊!
国舅是皇后的哥哥,却也是武将。
大周朝如今最特殊的两个臣子,一个是国舅,一个是楚阁老。
两者一文一武,隐隐有点平衡的意思。
虽然国舅的确是被楚阁老吊打。
但是,那是因为楚阁老有皇帝血脉,不必在乎国舅的特殊情况。
血脉这个东西,就是一种特殊的buff。
但凡国舅掌握实权,那诸位内阁大学士便得注重其的存在。
如今,国舅犯了大错,要是让国舅就此沉沦.
楚阁老作为唯一皇帝血脉臣子的优势将彻底显现,以楚阁老的年纪,稳稳的压死武将三四十年都不成问题。
文人寒窗苦读几十年,武将一介兵鲁子,还能让武将站在上头不成?
楚鸿眸子微微睁开,他自然明白韩师的这番话。
武将低于文臣,这是一定的事情。
可,要是国舅也掌握大量实权,那汴京的武将可是就有一个不怕文人的武将了啊!
至少,国舅掌权以后会是一个相对没那么好对付的武将,类似于武将之首的英国公一样。
只不过,英国公靠的是本事和传承,国舅靠的是血脉。
如今,顾廷烨崛起,英国公的威望慢慢会有一部分被分到顾廷烨头上。
可国舅.他的特殊性要是掌握了权势,大不一样。
文官集团,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诸位阁老有什么意见?”
楚鸿微微侧目,这几个老家伙打算亲自上场?
“为天下文人开路。”
一六旬老者语气肯定,没有拐弯抹角。
这是文彦博一系的继承人柳制,算是王安石上位前的过渡人物之一。
“国舅既然没本事,当个吉祥物也是好事。”
楚鸿微微点了点头,没有阻止。
新帝掌权以后,曾经一心的新帝党注定会慢慢争起来的。
特别是如今的新帝党,文官源自汴京,武将源自禹州,两方本就是暂时合作。
两方都是新帝党核心,新帝如今信重的人。
但等太后彻底退场,汴京文武百官就都是新帝党,那可就没有了共同的目标了。
迟早斗起来。
而楚鸿,自然就是文官集团集体推选的人。
但凡他能上去,以文御武能维持几十年,武将得被死死的压制,一年比一年难反抗。
几位内阁大学士看楚鸿没有阻止,当即齐齐点头,都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文官集团也会争,但前提是将武将压死以后内部争。
如今,武将各个从龙,需得先压一压。
这就是文武之间的差距。
在武将不明白朝堂上是什么状况的时候,文人已经有相当丰富的内斗经验,准备搞事情了。
满朝文官,有一个算一个,各个是一甲、二甲进士起步,地方主政政斗经历十足,内斗内行的高手!
“上朝!”
紫红袍太监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新帝赵宗全意气风发的走上御座。
扫除了太后摄政的隐患,他才是真正安心的坐上这个位置。
直到如今,他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陛下圣安!”
满朝文武行礼,让赵宗全心里的豪气越发高涨。
“诸位卿家,可有事上奏啊?”
赵宗全顺手取过一本奏折,也不急着看。
“陛下,臣谏院御史左谨有事上奏。”
一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步迈出,慢慢上前。
这是那个颇具风骨,在澄园问询楚鸿意见的御史。
“爱卿大可直言。”
一个快要致仕的老御史,一生直言奏罢无数,赵宗全也相当敬重这样的人。
“臣”
老御史望向国舅爷沈从兴的方向,“臣参威北将军沈从兴,私德不修,内惟不端,有违大周礼制,涂污新朝朝纲,不合国舅之身。
臣请罢免沈从兴之职,除沈从兴之爵位,流放三千里。”
御座之上,赵宗全合拢的袖袍微微散开,目光里有些惊诧,不解的望向沈从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