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憬知头都没抬都能猜到这两个人在说什么,淡着一张脸挑了一小勺班戟的皮和奶油喂到蔺礼嘴边。
温曦禾看得直咋舌,厉害,太厉害了。
蔺礼吃下奶油之后突然推开了温憬知的手,弯下了腰,温曦禾还没反应过来,温憬知就将手伸到了蔺礼嘴下面,黏腻的奶油被吐到掌心。
“咳咳咳!”蔺礼想道歉,一开口就咳了起来,奶油的味道让她很不舒服。
“小忧!”温曦禾立即起身走过去,蹲在蔺礼身前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没事吧?”
温憬知皱了皱眉,左手轻轻拍着蔺礼的后背,右手搁在桌面,掌心一滩奶油,温曦禾抬眼一看,瞪大眼,立即扯了几张湿纸巾给温憬知擦手。
温憬知本打算自己擦,但左手不得空,就没拒绝。
温曦禾一边擦一边感叹,厉害啊小忧,洁癖怪主动去接呕吐物,天呐,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方夜谭。
她擦干净后悄悄瞥了眼温憬知,心想这人不会是在忍着才没生气吧,回去不会就不理小忧了吧?
“想什么呢?”温憬知蹙了蹙眉,抽回手抱起蔺礼,将她转过来,见她脸色还好,问:“还想吐吗?”
蔺礼揉了揉肚子,不难受了,摇了摇头:“不想了,对不起姐姐。”
“不用道歉。”温憬知将桌上的班戟推远,拉过慕斯蛋糕,问蔺礼:“还想吃这个吗?”
“小忧眼里只有憬知姐姐,都不管我了。”温曦禾委屈巴巴的握住蔺礼的小手,小朋友软绵绵的笑了,侧过身抱住温曦禾的脖子,贴了一下她的脸:“我也喜欢曦禾姐姐。”
温曦禾心都化了,抱着她用力亲了两口,苍白的脸蛋上顿时留下两个鲜红的唇印,温憬知盯着那个印子,沉着脸气压极低:“温曦禾!”
果然不靠谱,还好她跟来了。
口红是水果的气味,蔺礼并不讨厌,但脸上有些不舒服,她转过头看温憬知,温憬知瞪了温曦禾一眼,扯了湿巾轻轻给她擦脸。
温曦禾意识到自己头脑发热闯祸了,还好蔺礼对口红不过敏,她讪讪一笑,起身坐回去,刚还开屏的孔雀顿时蔫了。
林曳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我看你还是少惹你家小妹吧。”
“处理公司事务的时候那么果决,雷厉风行,一秒钟转八百个心眼子,在家人面前就智商倒退十岁。”
你才智商倒退!
温曦禾白她一眼,勺了一大口蛋糕塞进嘴里,将蛋糕当做温憬知和林曳在嚼。
擦干净口红印,温憬知又喂了慕斯蛋糕给蔺礼,小朋友吃了三小口之后就摇摇头表示不想吃了,温憬知才换了个勺子将剩下的蛋糕吃完。
那引起蔺礼呕吐的班戟一直无人问津。
见温憬知搁下勺子,温曦禾瞥了眼那缺了个小口子的班戟,问她:“不吃了?你不是喜欢吃甜食吗?”
“不了。”温憬知看了眼手表,五点过,该回家了,她抱着蔺礼站起身,冲二人说道:“走吧。”
戴着口罩的服务员突然跑过来,小心翼翼的将一张照片和一支笔递给了温憬知,小声道:“知知女神,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她压着声音:“知知放心!二楼只有我一个店员,其他人都不知道。”
温憬知抿了抿唇,正打算以私人行程不方便的理由拒绝,那张照片突然被一双小手接过。
照片上的温憬知站在红毯上,脚下踩着银钻的高跟鞋,穿着露肩的黑色礼服裙,一字肩白得亮眼,侧身转头,一双浅色眸子带着傲然的冷意直视镜头。
似雪山上的神祇。
蔺礼看不明白太多的东西,她只是觉得照片上的温憬知,特别好看。
在闪闪发光。
“姐姐好漂亮。”蔺礼笑着仰头看温憬知:“特别特别漂亮。”
温憬知抿起唇,淡然的偏过头,耳根染上红意,她清了清嗓子,接过那只笔,又拿过蔺礼手里的照片,签上名字递给了那位服务员,声音淡淡:“私人行程。”
“我懂我懂,谢谢知知女神!”服务员激动得快跳起来,捧着照片让开路。
几人回到车上,温曦禾才笑了一声,捏着嗓子喊:“知知女神~~”
林曳笑着拍她一下,“开你的车。”
很怕下一秒她会被温憬知拔掉舌头。
温曦禾又笑了一声,启动了车子。
温憬知瞥温曦禾一眼,没说话,垂眸,怀里的小朋友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抱着她的脖子闭上了眼。
冷厉的眉眼软下,轻着动作替蔺礼扯了扯衣领。
这么一个小小的,柔软的小朋友,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瘦小又脆弱,全身心的依赖着自己。
再冷硬的心都免不了软化。
温曦禾先把林曳送回了家再回的老宅。
到家的时候恰好六点,下车的时候蔺礼就醒了,吃了药膳和药之后还是有些困,便被温憬知抱回了房间,一直睡到午夜十二点被叫醒吃药。
吃过药她本来想去找温憬知,但又怕打扰到对方,便忍了下来。
***
温憬知的发情期持续了三天,期间周身总是散发着一股冷意,只有蔺礼这个奇怪的小朋友会主动黏上去。
特殊时期结束后温憬知的信息素不再外散,收敛得非常干净。蔺礼并不知道原因,只是发现姐姐身上那股凉凉的感觉不见了,贴过去身体的疼痛也不会减轻,便没有像前几天那样粘她。
蔺礼的粘人很淡,不明显到温憬知都没察觉,若是问她,可能会得到一句“她是在粘我?”的疑问。
在家休息的这段时间,温憬知对蔺礼稍微上了心,时不时会来看小朋友上课,偶尔心情好还会教她认字。
很快到了二月中,温憬知一大早便被接走,去拍封面,温曦禾本来打算跟着去,一听温曦泽要带蔺礼去检查,立即放弃了冰坨子,不带犹豫的选择了甜甜的蔺礼。
温沉德本来也想去,但他早上起来有些着凉,被温曦泽兄妹俩制止了。
到了军一区医院,温曦泽抱着蔺礼直接去了十三楼。
温曦禾看着悬挂着的‘信息素与腺体专科’牌子,皱了皱眉:“为什么是来这个科?不应该是去儿科吗?”
“啊……苏医生在这里啊。”温曦泽心虚得明显,干笑道:“这里又不是只接诊信息素和腺体有问题的病人,而且仪器精度更高。”
和对方生活了二十多年,温曦禾一眼就看出来他有事瞒着自己,正打算问,走廊另一边传来脚步声,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
今天苏医生没戴口罩,一头秀发盘在脑后,修身的西裤包裹着大长腿,迈着步子靠近。
年轻秀丽,那张脸第一眼看不惊艳,视线停留几秒后,越看越漂亮。
温曦禾看着苏医生边走边戴口罩,口罩戴好时正好走到他们面前,她眼睁睁看着自家一米九大高个的大哥突然扭捏起来,将蔺礼递到了苏医生怀里。
哦~~~
因为这个啊。
温曦禾自认为发现了温曦泽的小秘密,偷笑了一声,瞥了一眼苏医生胸前的铭牌——苏阅。
“我带她去检查,你们在外面坐着等一会儿。”苏阅抱着蔺礼进了检查室。
温曦禾拽着温曦泽坐到椅子上,得意洋洋开口:“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来这个医院了。”
温曦泽顿时一慌:“什么?你怎么——”
“为了苏医生吧?”温曦禾揶揄的冲着检查室的门抬眉毛:“铁树开花呀大哥。”
温曦泽:……???
不解释就默认了温曦禾这荒唐的猜测,但解释他又不能说实话。
温曦泽无奈的扶了扶额,选择了默认。
——为什么在这里的不是爷爷?
温曦禾一脸我懂的表情拍了拍温曦泽的肩膀,还开始向他传授追人方法:“你加到苏医生飞书了吗?平时别总是窝在画室,多嘘寒问暖,医生肯定很忙,不忙的时候就约人家出来吃吃饭逛逛街。”
“包成的!”
“苏医生是Omega还是Beta啊?”
“我没有其他意思啊,Beta也很好,你喜欢就行,妹妹我没有意见。”
温曦泽捂着脸,不想说话,过了一会儿温曦禾还在喋喋不休,他无奈开口:“是Omega。”
温曦禾一喜:“Omega好啊!合适,非常合适!”
温家小继承人的任务就交给她大哥了!
她想退休不是一天两天了。
温曦泽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一个小时后,检查室的门打开,苏阅朝温曦泽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即起身,伸手拦住了想跟进去的温曦禾。
往常温曦禾早就闹了,这会儿自以为看懂了自家大哥的小心思,憋着笑给大哥递了个鼓励的眼神就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温曦泽顶着身后那灼热的视线进了检查室,有种想骂人,但不知道该骂谁的心情。
蔺礼躺在床上睡着了。
“坐。”苏阅走到办公桌后面拿起桌上的报告,指了指蔺礼旁边的凳子,温曦泽坐下后,她看着报告蹙了蹙眉:“情况不是很好。”
温曦泽神色一急,苏阅抖了抖资料,“别急,等我看完。”
她快速翻阅报告,在心里判断。
疼痛感那一栏显示略有上升,经蔺礼个人口述和类比,疼痛感大致为撕扯疼痛和刺痛两种,等级不高,在人体承受范围内。
不过对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来说,不算低。
苏阅翻到第二页,思索着折了一下页脚。
蔺礼没有分化,没有产生自己的信息素,体内的情况处于一种伪平衡状态,但也是因为她没有分化,病情才一直没得到缓解。
病情在平稳的加重。
蔺礼这个情况止疼药是没有意义的,反而会扰乱她体内的平衡,且如今的止疼药都有一定成瘾性,没办法对这么小的孩子长期使用。
好在蔺礼耐疼性不错,坚持得下去。
比研究院醒了就又哭又闹喊疼的那个好多了。
苏阅看完资料,腿碰到椅子,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站着,捞过椅子坐下,看向温曦泽:“之前的药轻了,她已经有抗药性,最近半个月都没能缓解,有所加重但没到恶化的地步。”
“我得抽一管她的血带回研究院继续分析。”
“她的身体情况太复杂了,我们还在努力研究,三五年可能都不够,”苏阅皱了皱眉,叹息道:“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
她放下资料,双手环胸,食指轻扣手臂,斟酌道:“不过说这个太远了,先等她十二岁吧。”
十二岁是分化的年纪。
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在十二岁这年分化,在十八岁这年迎来第一次易感期或发情期。十二岁未能分化的人被称为延迟分化者,此类人会在18岁之前分化,如果十八岁依旧未能分化,此后就不可能再分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