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股让人浑身不舒服的阴冷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烟熏火燎的气味。
裹着白烟齐齐冲出来的时候，几乎叫人怀疑里面起了火灾。
得亏这幢公寓楼的消防系统年久失修，火警警报器早就不知道报废了多少年了。
否则就这么一下，非得把全楼的人都惊动不可。
苏瑾瑜好容易止住喷嚏。
这才从那白烟的气味中分辨出艾草的味道。
一个女人戴着口罩，批头散发地站在她和沈墨面前。
“进来吧。”
苏瑾瑜：“……”
真能进去吗？
这时候沈墨已经紧走两步，将楼道尽头的窗户打开。
高层呼啸的风立刻打着旋儿地刮进来，将那些凝结在一起的艾草烟给吹跑了。
足足十分钟后。
苏瑾瑜和沈墨才能堪堪进门。
这期间受到了不止十波邻居的不满和投诉。
但在看清始作俑者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却纷纷脸色一变，又钻回自己屋里去了。
虽然顾很听话这件事很令人欣慰，但也不至于听话成这样吧？
苏瑾瑜一进门，就看见屋里上上下下到处都摆着点燃的艾草包。
桌上、盆栽里、书架、阳台……
叶春买的还是效果最好的蜡烛型艾草包，一排排的蜡烛横出去，乍一看，好像是个灵堂一样。
让人不由得打心底里发寒。
不正常的真的是她的女儿，不是她自己吗？
“大师，你说的办法很有效，”叶春仿佛是着急解释什么似的，连比划带动作地说：“我点了这个香包后，我女儿就安静了好多，昨晚也没有再起来乱晃了，我才……”
“没事。”
苏瑾瑜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我知道，你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
叶春差点儿被她这句话激得掉下眼泪来。
自从女儿开始出现怪异行为的时候，她求助过很多人。
家里人、医院……
却都无疾而终。
所有人都觉得是她自己疯疯癫癫让小女孩受到了影响。
没人相信她。
否则她也不会走投无路之下，去求助直播里的大师。
苏瑾瑜温声道：“你女儿在哪，带我去看看吧。”
“跟，跟我来。”
叶春把两人带到厅左边的房间门口，从身上掏出钥匙来打开了门。
苏瑾瑜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卧室里艾叶的烟更加浓郁，几乎已经凝成了牛奶那般的质地。
她第一眼竟然没看见人在哪。
唯独一股森森的寒意，切切实实地扑面而来。
那冰冷中怀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刀子一般刮了过来。
苏瑾瑜眉头倏地一皱。
下一刻。
沈墨打开了卧室的窗。
打着卷的风将室内的浓烟顷刻间卷走。
终于能看清人了。
然而看清女孩的一刹那，苏瑾瑜内心却浮现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卧室不大。
甚至有些逼仄，被一张单人床几乎就占去了一半，窗边是一个书桌，椅子几乎已经靠到了床头。
此时此刻。
十三岁的女孩穿着睡衣，就坐在书桌前。
背对着他们。
无知无觉似的，一动不动。
沈墨开窗的时候就注意到这里有个人，他手长，直接越过了书桌拉开窗户。
因此浓烟散去的一瞬间，他第一时间看清了女孩的脸。
小女孩模样清秀，但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瞪着一双眼睛，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眼睛皮爬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木然又冷漠，森然的恶意从这个女孩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里渗透出来。
沈墨心神一震。
紧接着。
他眉心一寒。
四肢迅速冰凉下去，仿佛周身循环的血液都凝固了似的。
身体里好像钻进了什么东西。
正在啃噬他的血肉。
“沈墨！”
苏瑾瑜银铃般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若天外流云，一下就将沈墨从恍惚的状态中给震了出来。
他回过神。
这才发现苏瑾瑜已经到了他近前，自己眉心微暖——是苏瑾瑜的手指。
他指尖流泻出一串符文，自沈墨的眉心处始，顷刻间流满全身，将他周身的冰凉给消除了。
苏瑾瑜担忧地看着他：“没事吧？”
沈墨摇摇头。
周身运转良好，刚才经历的一切仿佛一场梦。
他连忙看向那个女孩。
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女孩竟然笑了起来。
嘴角咧得很开，眉眼处的肌肉却不跟着动，因此怎么看怎么诡异。
苏瑾瑜摆摆手，让沈墨和着急的叶春退到了门口。
她凑到女孩面前。
忽地一笑，从兜里搜罗出来一个饭团。
那饭团一拿出来，沈墨立刻皱了皱眉。
大约是因为命格的关系，他的五感比一般人都要敏锐许多，尤其是嗅觉和听觉。
苏瑾瑜拿出来的这个饭团，虽然被艾叶烟雾都腌了一遍，但其中依旧飘出来了一股馊味，十分明显。
苏瑾瑜却将饭团伸到了女孩面前：“饿了吗？”
紧接着。
那女孩眼珠一转——字面意义上的。
脸上肌肉一点没动，只有瞳孔骨碌碌地转了过来，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人气。
叶春捂着嘴，眼睛已经哭肿了，非得要死命扒着门扉才没有滑落在地。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
似乎闻到了饭团的气味。
紧接着，她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渴望。
“吱嘎吱嘎——”
女孩猛地站起来，用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往苏瑾瑜身上扑去。
“鱼鱼！”
苏瑾瑜后退一步，将饭团往脚下一扔。
双手飞快地结了个印。
一道金光亮起，笼子一般将女孩整个人罩在其中。
“砰！”
女孩狠狠撞在金光笼子上，发出的声音让人牙酸。
她却好像浑无知觉。
眼看就要伤到自己，金光笼子周围忽然生出一道道的藤条，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女孩团团裹住。
既限制了她的行动，也阻止了她伤到自己。
金光回落。
叶春终于从唇缝里泄露出来一丝呻吟：“彤彤！”
那些“藤条”温和但不可违逆地将女孩团团围住，叫她动弹不得，只能龇着牙，用充满仇恨的怨毒的目光盯着屋内的另外三人。
“大师，她，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小鬼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