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初光脑袋里也是这个问题。
白灵见自己是要干嘛？
试探他的立场？
要他表忠心？
敲打他？
郑初光思索了片刻后，给出了一个最中肯的回答。
“白县长可是想了解秦安县的情况。”
白灵初来乍到，就算看过资料，但所了解的绝不可能有他这个曾经的县长秘书清楚。
加上地方关系复杂，他是目前白灵最好的选择。
白灵挑眉：“你这样说也行。”
“秦安县的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但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想要向你讨教一二。”
白灵好似跟朋友聊天一样，语气寻常。
郑初光却不能没长脑子，真把白灵当朋友那么相处。
白灵问的最多的是秦安县民生问题，郑初光一一都如实相告。
倒不是在巴结讨好，只是从白灵的话里，郑初光能感觉到这个人是真心关注这些问题，而不是为了说些场面话。
双方一番交流后，白灵感慨万千。
“秦安县老百姓过得都这么惨了，周文涛他怎么狠得下心贪污八千万啊！”
郑初光冷哼：“他有什么狠不下心的，贪污恐怕只是他犯的最轻最轻的一重罪了。”
从蒋樱那拿回来的视频和记事本里，可没少记录周文涛那些恶心事。
白灵笑：“听起来，郑主任对周文涛有诸多不满？”
郑初光顿时警觉。
对前任领导的态度其实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
大嘉赞赏前领导，会引起现任领导对你忠诚度的疑心。
说前领导不好，又会让现领导担心，有一天你跟了别人，是不是也会为了讨好新领导而造谣诋毁自己。
“没有不满，坦白的来说，我确实从周文涛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周文涛或许是一个很好的上司，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县长，不是一个合格的党员，他的所言所行，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
这是一个很官方的回答。
郑初光并没有把周文涛算计自己的事说出来。
白灵毕竟才到任，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自己什么态度，这些郑初光都不清楚。
自然不可能暴露出跟自己有关的信息。
再者，郑初光已经站边，他目前轻易不会再改换门庭。
所以，对待白灵，他选择的态度是不主动，不拒绝。
有些事，白灵想了解，他绝对知无不言。
但有些事，郑初光装聋作哑，敷衍了事。
白灵露出了然的神色：“周文涛确实有愧党的栽培和人民信任。”
“嗯，我今天其实是想跟你聊聊，小舟村的事。”
郑初光心一突突：“白县长看见新闻了？”
他是有点汗流浃背了。
网络上现在的走向很不对劲。
夸张点来说，网络上把所有的功劳都归结在了郑初光一个人身上。
甚至怒斥秦安县政府不作为，直接把所有单位放在了火上烤。
他虽然让吴涛联系宣传部进行了处理，但反响如何，他还不知道呢。
“别紧张，你情况特殊，又一再被重用，有人看不惯也正常。”
“网民们不了解情况，跟风被带节奏，这也是常有的事。”
“但后续处理不错，挽回了咱们政府形象。”
白灵三言两语让郑初光惊了又惊。
“白县长，你怎么知道后续是我处理的？”
毕竟他如今的身份要驱使宣传部还是很有难度的。
“曹部长告诉我的。”
曹部长，曹颖，宣传部部长。
“其实，今天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昨天我也在小舟村，你们处理问题的方式很好，但我还是想问问，不管是报道还是你当众说的话，是否真心实意？”
梅丽提醒过郑初光，白灵是一个爱暗访考察的领导。
但郑初光没想到这么凑巧，居然还真碰上了。
反应过来后，郑初光又是一脸窘迫。
所以，昨天他大言不惭的时候，全都被白灵看在眼里了？
“白县长，那些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我是真的想帮助他们！”
“但我知道，那些话我说出来有些不自量力。”
“都是为了老百姓好！”
白灵的话让郑初光稍稍安了安心。
还好，不是来问责的。
“你说的那几点方法，我很赞同，现在有合理的方案吗？”
“目前还没形成，我们副书记刚刚才同意我做这个事。”
郑初光故意提了一下梅丽。
白灵皱眉：“发改委副书记是……”
郑初光：“梅丽！她是我们单位二把手。”
“哦，很有前瞻性，你们放手去搞，中间遇上什么麻烦，来找我，我会想办法给你解决。”
“招商专项小组也一样，放手去干，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谈话最后，郑初光是笑着离开白灵办公室的。
他英姿勃发的回到发改委，会上的消息如一阵风早就传遍了所有单位。
发改委的同事们对他也亲昵了不少。
李勇还架着罗海森给郑初光主动问好。
郑初光刚回到办公室，桌上电话立马响了。
“来我办公室一趟。”
梅丽冷冰冰的声音一下将郑初光拉回现实当中。
郑初光揉了揉脸，整个人迅速冷静下来。
梅丽必然是来敲打他的。
果不其然，梅丽一见他，似笑非笑的开口：“恭喜啊，郑主任，得了白县长的青睐，很快就能飞黄腾达了。”
郑初光讪笑：“梅副书记，白县长是青睐我，还是想借刀杀人，你不清楚吗？”
梅丽哼道：“你还算清醒。”
“我以为你还真被她那点糖衣炮弹给腐蚀了。”
郑初光脸上的笑有些僵。
很可耻，他确实有过动摇。
“郑初光，官场上随意改换门庭会有什么下场，你清楚的吧？”
梅丽直接把话捅到了明面上来。
她是在提醒，更是在警告。
郑初光脸冷下来，沉声道：“梅副书记，你大可放心，我郑初光绝不是墙头草。”
“她是县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任，她吩咐我办事，我总不可能拒绝她吧！”
梅丽神色稍稍缓和，眼底的怀疑却没有减少：“那之后呢？她又跟你说了些什么？”
郑初光没有隐瞒，如实的把办公室里发生的事说了说。
白灵确实也没跟他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郑初光说起来毫无压力。
梅丽还没见过这位新领导，但听完郑初光讲述之后，她望着郑初光那张脸，唇角上扬：“她器重你倒也不错。”
郑初光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白县长既然很喜欢你，那你就好好听她的安排，最好是让她越来越喜欢你。”
“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