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在走廊尽头。
郑初光过去用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他还得去梅丽那报道，这才是最重要的环节。
梅丽，根据他之前的了解。
这是一个非常精明能干的女性，她是发改委的副书记，兼任副局长，严格来说，还是郑初光的直接领导。
郑初光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协助梅丽。
换而言之，郑初光哪怕可以跟王学前撕破脸皮，都绝对不能跟梅丽有嫌隙。
道理很简单，跟自己顶头上司对着干，那还不如趁早滚蛋。
郑初光刚到楼下，就被门口坐着的助理徐阳认了出来。
“郑大……主任！你来的有点晚，梅副书记有个会要赶着去参加，就走了。”
“她说，让你先去中心主持工作，等她开完会了，再来跟你谈话！”
郑初光沉默了片刻。
“好的。”
他转身离开。
心里乱糟糟，眼下的处境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王学前和刘建设明显对自己有敌意。
梅丽态度不明。
但郑初光猜测梅丽是在观望。
事务中心在三楼，开放式办公区，配有六个办公室加一个大会议室。
这六个办公室分别是四个科长办公室，一个主任，一个副主任办公室。
郑初光到三楼时，发现整个楼层都空了。
上班时间，工位上一个人都没有。
郑初光心缓缓地沉了下去。
这时，赵泗平从一间办公室走了出来。
他看见郑初光一愣，迟疑了两三秒秒后，向他走了过去。
“郑主任。”
郑初光指着那些空位，问：“大家今天是有任务？”
赵泗平如实道：“刘副主任说有个项目得赶进度，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了。”
“所有人？”
“嗯。”
郑初光又指了指那一排紧闭的办公室房门：“几个科长也都出去了？”
赵泗平点头，末了补上一句。
“郑主任有任何吩咐可以找我！”
郑初光深吸了一口气。
刚刚调整好的情绪，差点崩盘。
他在空荡的办公室里走了两圈，扭头望向赵泗平。
“刘副主任要办的是个什么项目，你知道吗？”
赵泗平摇头。
他的科室连带他这个人在中心都比较边缘化。
刘建设要做什么，他确实不知道。
郑初光脸绷紧。
他见赵泗平也是一副要离开的模样，问：“那你现在是准备去哪？”
赵泗平如实道：“老周让我帮他送一份文件到城建局去。”
郑初光研究过事务中心人员资料。
他知道赵泗平嘴里的老周，是固定资产投资科科长周一亮。
经济综合科科长叫罗海森。
产业科科长是李勇。
郑初光蹙眉：“行，你先去吧。”
赵泗平一脸平静：“主任，我送完东西就会立马回来。”
赵泗平离开后，整个中心就只剩下郑初光一人。
他扫一眼四周，转而走进主任办公室。
另一边，徐阳在接了电话后，起身敲响了那一直关着的办公室。
得到应允后，徐阳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女人站立在窗前。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杏色长裤，剪裁得体，身段玲珑，知性又优雅。
她手里端着茶杯，静静的眺望着窗外，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听到身后的动静，女人转过身来，露出那张未施粉黛，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的脸。
“现在什么情况？”
徐阳微微颔首：“刘建设把人都派出去了，郑初光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躲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在干嘛！”
他眼底带着淡淡的轻蔑。
说实话，他觉得郑初光这个空降主任挺无能的。
梅丽放下茶杯：“继续盯着吧，有情况及时跟我反映。”
她垂眸，看着茶杯上空缭绕盘旋的热气。
“郑初光……希望你，不会让我太失望……”
事务中心。
郑初光有一个习惯。
每到一个新环境，他都会梳理一下新圈子的人物关系。
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他在周文涛身边时，不是没跟发改委的人有过来往。
但大多时候也是仅限于发改委的几个领导。
科长以下，他几乎没怎么接触过。
现在中心的这四个科长，他也仅仅是知道名字。
调任太匆忙，加上现在自己处境，他也无从得知其为人和工作态度以及立场。
只能先接触着，寻找机会，将人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郑初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人际关系梳理通畅后，他又细细想了想自己的处境。
刘建设把持着事务中心，自己现在恐怕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跟他之间难免会有一番缠斗。
这是明面上的矛盾危机。
暗地里，周文涛倒台，原本的领导班子四分五裂，遗留下来的问题，错综复杂的各种关系……
郑初光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些硝烟不会弥漫到自己身上。
他正想得入迷，突然听有人高呼。
“人呢？不是说今天要开研讨会，怎么一个人都不在？”
郑初光闻言，起身走了出去。
一走出办公室，他看见大厅门口站着四五人。
为首的女人身材臃肿，踩着小皮鞋，一张大饼脸，上面满是雀斑。
一瞬间，郑初光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女人他认识。
梁红霞，财政局主任。
吴涛手底下咬人最凶的那条狗。
她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郑初光垂眸，盖住眼底的寒意。
梁红霞一眼也看见了郑初光。
“那谁，你过来！”
她手指勾了勾，像是在召唤宠物狗。
郑初光嘴角绷紧，但还是走了过去。
“梁主任。”
梁红霞上下打量一圈，浮夸又做作的捂住嘴。
“呀，胜男，你快来看这是谁？”
原本在一旁打电话的李胜男冷不丁的被拽到了郑初光面前。
两人一对视，双方都能清楚看见对方眼里的惊诧。
梁红霞在一旁阴阳怪气。
“胜男，你说这算是前朝余孽呢，还是漏网之鱼啊？”
郑初光和李胜男双双都变了脸色。
见没人理，梁红霞又咯咯的笑起来：“我看没准儿都是！”
“胜男，快逮回去，绝对是大功一件！”
郑初光脸黑下来。
“梁主任，我现在是发改委事务中心的主任，你不要乱开玩笑！”
梁红霞撇嘴：“谁还不是个主任？牛气什么？”
“不就是开个玩笑，急什么眼，真小气。”
她走过去，故意撞一下郑初光肩膀。
“走吧，郑主任，研讨会不是你们单位特意要求开的吗？”
郑初光蹙眉。
他目光落在梁红霞后面的几人身上。
财政局来发改委开研讨会，身边还带着纪委的人。
这组合，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来办事的！
郑初光深吸一口气，冲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