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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十七章囚车游行仇人相见

    距峄城发现鼠疫,转眼便过去了快二月有余,初春始至,冬雪消融,城郊的桃树悄无声息地绽蕊,桃粉一片,云雾一般。

    因着这场疾疫,就连岁旦也不知不觉地就过了,悄无声息的,也无人惦记着要贺岁。

    姜绾自上次连睡三日之后,多次尝试,发现每日待在空间实验室中不超过半个时辰,就不会出现同样症状。

    这半个时辰就是她目前能承受的临界值,只要不超过,都没事。

    如此她制药的速度就不得不慢了下来,直到峄城的鼠疫渐渐平稳地控制下来了,才准备好了所需要的东西。只等着峄城开城门后,去一趟郴西营。

    而早在半月前,郴西营的人除了医士江世珍等人,其余的兵士连同副将李长安,都已悉数随成将军撤出了城外,回了郴西营的营地。

    峄城如今是吴林和道台张俭共同主持着这场鼠疫的余下事务。

    吴林亲自接管峄城赈济事务后,革了不少医官的职,重新在城中遴选医官需等到事态安稳之后,吴林便亲自奔走于城中各医馆中,相请名医圣手出山,坐镇救疾。

    不少大夫都答应前来相助,姜绾也同样留了下来,跟郴西营的江世珍等人一同支援义诊。

    如此,便少不得有人看不得她一个女子,又不禁征考核验,便与其他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平起平坐。

    才没两日,便有老大夫手底下的弟子,出来质疑,其中要数杏安堂的曹经最为不满,经常领了一批年轻大夫趁着晌午饭食的空隙,堵在姜绾的草棚前,非要她出来比试医理药方。

    以曹经为首的这些年轻大夫,日后都是奔着府衙的医考使力的,平日给各自的师傅打下手的间隙,都摩拳擦掌地抱着医书典籍啃药方,难免对同样年轻,却从不背医书,直接跟他们师傅坐在一起给百姓诊脉的姜绾有诸多不服气。

    先前都是让江世珍直接驱走了,今日轮着江世珍随吴林一起去城中巡视,草棚里就姜绾自己。

    她才刚能休息片刻,揉着额角略作休息,孟迟还未送饭食来,就听外头又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姜绾,姜绾在么。”

    她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每天都来的杏安堂李大夫的大徒弟,她每日被他坚持不懈地烦得都没脾气了,撩了草帘出去,看到曹经身后还站着其他几个年轻的大夫。“何事。”

    “在下杏安堂曹经,有一疑难杂症的药方,想与姜姑娘论证一二。”

    “李大夫。”

    姜绾站在台阶上,居高看下去,一声李大夫,衬得曹经十分无礼,毕竟她甚至比他的师傅李大夫在此义诊的时日还长,救治了峄城大半的百姓,而他始终不肯喊她一声姜大夫。

    “我一个时辰后还要给来看诊的百姓诊脉,你若闲得慌,可以去那边分拣打包药材。”

    她指着陈邵君刚刚命人送来的一车药,府衙的差役正在从上面往下搬写药材。

    这几日因为有新的老大夫来坐镇,每个人手中的去疾药方不同,多了好些要用的药材,陈邵君的人来得勤,药材送得多,分拣药材的人手有些不够,但让曹经去捡药材,他显然接受不了。

    “姜姑娘,你这是何意?在杏安堂,也不必我亲自捡药……”

    曹经话没说完,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姜绾走下台阶拨开他,向草棚外的街道走去。

    “诶?你干什么去,我话没还没说完呢!”

    姜绾摆摆手,示意待会儿再说,前面不知何时围满了人,且还越来越多的人跑着过来看,刚才她站得高看见了,是一连四辆囚车,押着吴开、罗延年父子三个自街头游行到此。

    关着吴开的囚车在最前边,他那张跟吴林一模样的脸,如今瘦削凹陷,眼下肿了一大块,黑青乌肿,头发蓬乱再看不出半点跟吴林相似。

    后面的罗家父子三人各一辆囚车,因着操纵峄城药材买卖,大量倾售假药,百姓的怒火更集中在他们仨身上,石子烂菜叶全朝他们身上招呼。

    姜绾走上前,峄城的百姓许多都经她手救治过,见着她来,自觉让出位置与她。“姜大夫,您也来看这仨卖假药的?我这儿有位置,您上我这儿来瞧着。”

    占着前头位置瞧热闹的百姓还自觉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姜绾,指着囚车里的罗家三父子给她说着听来的罪孽。

    姜绾对罗家父子做的事,比他们都要清楚得多,但此刻依旧是静静地听着,与囚车上的人对上了眼。

    罗延年额头上撞墙的痂还在,被人扔石子砸到,又破裂流了血,脸上凄惨可怖,转头的一瞬,看到人群里站在前面的姜绾。

    她一身干净体面,平静且端方地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们,罗延年一瞬间激动地抓紧了囚车的木栏,朝她狠狠地瞪了过来。

    他张着嘴,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流入口中,嗬嗬几声似是想骂人,但嗓子干哑说不出话,手被枷锁一并拷着,挣扎间链条相撞发出铛铛响声,厚重的枷锁磨着手腕,又是一番血肉模糊。罗延年看见她万分激动,姜绾却始终平静,对罗延年狠厉的目光,和突然的狂躁不为所动。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如今她还在峄城安然度日,罗家却沦为阶下囚,家道破落,与当初他意图招惹她时相去甚远,这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和折磨。

    姜绾看着罗延年在囚车里目眦欲裂地盯着自己,似是将罗家遭此劫的缘由都记在了她的头上,却没有分毫波动。

    她视他如尘埃草芥,他举家上下的沉重于她不过是随手撇开的尘埃,拂去便罢。

    终于惹得罗延年狂躁起来,在囚车里挨了几鞭子,狠狠抽打在背上,见了红痕。

    “安分点!游街呢,你还想逃狱不成!”押着囚车的衙役恼恨他不老实,沾了盐水的鞭子骂骂咧咧地抽下来,打得罗延年昏阙过去。

    此刻,她身边的大叔已经说到了尾声。“多亏咱们知府大人慧眼识破了他们的奸计,如今是都判下来了,要押了游街示众,随后投入死牢,秋后处斩呢!”

    说到这儿,其他百姓纷纷拍手叫好,一时间群起激愤,石头烂菜叶暴雨一般地朝囚车砸去,此间空档,突然从对面的人群中猛冲出一个人来。

    那人冲破衙役拦人用的棍子,大喊一声冲到路中间,怀里的敞口壶就朝姜绾的方向砸了过来。

    “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