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的语气再自然不过,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是X属实被这种天然渣的发言恶心到了。
她搓了搓胳膊,突然想起来互联网上的一句话,她觉得还挺适合A的:
“A,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心是不是碎成了一片片,每一片都能住一个宝贝吗?”
A不怎么喜欢网上冲浪,倒觉得她的说法还挺新奇。
他摩挲着胸前的藤蔓胸针:“要是你这么理解也可以,毕竟我们又不是真正的人类,核心程序偶尔也是会出bug的。”
“啧。”
不知道A是真傻,还是假装没听懂她的嘲讽,X瞧着这张眉眼如画的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就你这种的,出门记得看看天气,小心被雷劈啊。”
A依旧是那副笑意温和的模样,丝毫没把X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随她怎么说。
他冲周围人点点头,示意他先走了。
看着A抱着人渐行渐远的背影,X摇摇头,冲一旁的H感慨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有一天居然也会觉得,还是Z那家伙好。”
“Z?”H欲言又止地看着X:“那种怪家伙你怎么会觉得他比A好?”
“虽然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相较之下,Z这个神经病可比A好太多了。”
X露出“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一边掰着手指头数,一边说:
“Z除了喜欢乱踹人肋骨,还有打断别人腿的奇怪癖好,但他没那么弯弯绕绕啊,还感情专一,他都为0号死几回了?有三四十次吧?”
H一推眼镜,默默补充一句,“昨天他刚死第一百五十七次。”
X瞳孔一震,“都已经这么多次了?!他还真是个实打实的疯子啊,也不怕核心程序崩溃。”
H也跟着摇头,“我也无法理解他这种做法。”
“可能0号对他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吧…”
X摸摸下巴,“如果A愿意带那小家伙去维修部修修脑子就好了,这样0号就能分得清到底谁对他好,也不会眼巴巴黏着A那棵花心大萝北。”
她越说越气,“你是不知道,上次我跟S他们去A那里看最新的实验成果,结果到那儿以后0号除了A跟7号,谁也不让碰,摸一下都不行。”
“Z刚把0号抱回来的时候,多可爱一孩子啊,都被A养歪了。”
H沉默两秒,“其实这也不怪0号,有时候连我也分不清楚这两个人。”
“哇,不会吧?”,X夸张得地张大嘴巴,“他们两个多好区分啊,一个死人脸一个笑面虎。”
哪知H头摇得更快了,“分不出,分不出。”
见状,X关切地揉了揉H的小丸子头。
“乖,你明天跟姐姐去维修部一趟,得先给你修修脑子。”
*
“喂!醒醒!”
嘈杂的脚步声铺天盖地涌入大脑,其中还夹杂着不知来自谁的呼唤。
冷逾费力睁开眼,冷不丁对上一张越贴越近的嘴,近到冷逾能看到上面的唇纹。
“!”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等冷逾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被他一个肘击掀翻在地了。
“疼疼疼疼疼…”那人捂着被打的半张脸痛吟出声。
冷逾警惕地盯着倒地痛呼的人,模样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儿,浅棕色头发,从胳膊和腿上的肌肉分布来看,应该没有受过专业训练。
但他的眼睛颜色很特别,幽紫色,雾蒙蒙,让人很容易像是破晓薄雾里的紫罗兰。
收到对方谴责的目光,冷逾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拉他起来。
“抱歉。”
小孩儿捂着脸,又气又埋怨,“早知道就不跟着你过来了,什么好处都没见到,还平白无故挨了顿打。”
冷逾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你?”
说着,视线从小孩滑向四周。
壁炉,沙发,绿植,墙壁上的拼贴画…这个屋子的布置相当温馨,充斥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冷逾低头,来的时候身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娃娃裙子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纯白棉纺家居服,很贴身。
就在此时,他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力道很轻,
冷逾下意识顺着拉扯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这屋里除了他跟被打的那个小孩,还有第三个孩子。
而当他看清那孩子的长相时,猝然晃神。
微卷的发,漆黑的眼。
仿佛岁月回溯,时光倒流,冷逾又一次看到了少年时的自己。
但这次并不是在镜子里。
“你…”
面对眼前这个除了发色与眉毛,其余地方跟自己几乎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孩子,冷逾仿佛短暂失去语言组织能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很神奇吧?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也被吓到了。”
桌上摆放有仿古烛台,摇曳的火苗尽数落进黑发孩子漆黑的眼里,他的嗓音像那些烛火,平静地燃烧着。
震惊过后,回忆起自己的遭遇,感觉自从开始比赛就一直被动换地图,冷逾开再口时,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
黑发孩子惊讶地看着他,“你是A先生带回来的,他没告诉你吗?这里是我们的家。”
黑发孩子指了指自己,“我是0号。”
然后他又指了指捂着脸坐到沙发上的棕发孩子,“他是7号。”
自我介绍完,他又问冷逾:“你呢?”
两人四目相对。
冷逾留了个心眼,没有自报家门。
“我…”,他想起进入比赛时那个烙在大腿根的编号,随口回道:“666。”
“三位数的编号?”,沙发上的7号突然插进来,上下打量冷逾,“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0号若有所思,“或许就是因为他很特别,所以A先生才会带他回来。”
发现0号在提到“A先生”时,眼里带着孺慕,冷逾拧起眉,“A先生?那又是谁?”
“算是我们的负责人,一个很好的人。”
说着,0号不自觉就流露出笑容,“你应该也会喜欢他的。”
一旁的7号小声嘟囔:“我就不喜欢。”
“这样啊…那他现在人呢?”
“应该在实验室吧,他一直很忙。”
0号在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摸出来几颗糖,犹豫地看着冷逾,“你…看上去心情很不好,要吃糖吗?”
躺在他手心里的糖果小小的,浅黄色,透明得像玻璃珠,来回滚动。
冷逾还没说话,一旁的7号先炸毛了,“那是我给你的!你为什么给他啊?!”
0号眼睫微颤,蜷缩起手指,“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他皱眉的模样。”
他看着冷逾,手却摸向自己的心口。
原本的他就好像一棵被挖空了的树,凛冽的寒风从中穿过,一点点将他蚕食,冰冻。
但当看到冷逾的那一刻,一片荒芜中莫名其妙开始冒出绿芽,生生不息,那空了的地方,也在神奇地被填补,愈合。
他不理解冷逾为什么能带给他这种感受,但他并不讨厌,甚至很想为冷逾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