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托菲诺港作为意国最着名的港口,有着地中海峭壁下的童话世界的美誉,整个港口笼罩在清晨的薄雾里,但略带咸腥的海风,已经吹醒了一天的热闹。
港口最偏僻的装卸货区停留四辆改装货车,两波人马相对而立,谁都没率先开口,气氛隐隐陷入僵持。
就在此时,一道引擎轰鸣声如利剑般刺破空气,直直插入,瞬间引起众人注意。
银灰色重机车打了个弯,正正好停在两波人中间,车上的男人直起身,摘掉头盔,露出那张略带笑意的俊朗面孔。
众人纷纷露出忌惮神情,手摸向腰间别着的武器。
男人长腿一迈跨下车,包裹在作训裤与军靴下的腿随意交叠,斜倚着车,“呦,是在等我吗?”
视线扫过一圈,最后停留在一个笑眯眯的圆脸男人身上,头发是向日葵一样的明亮颜色,在晨光里招摇。
男人挥挥手,“好久不见啊,弥勒。”
被称作“弥勒”的男人笑眯眯地回望,“陆先生,好久不见。”
“回头请你喝一杯”,陆迁双手抱臂,“晚点再说叙旧的话,这批货…”
他瞥了眼那几辆改装货车,眯了眯眼,“你们恐怕不能带走哦。”
弥勒看着他,“哦?我们已经付过钱,钱货两讫,为什么不能带走?”
“这个嘛…”,陆迁咧嘴一笑,“因为Cara换首领了,所以Pran跟Cara正式撕破脸,Cara的货我们打算收下了。”
话音未落,两方人刷刷刷露出武器,黑漆漆的抢口冲着对方,似乎下一秒就会火拼起来。
“别紧张”,陆迁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旋即起身,走到弥勒面前,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揽住弥勒的肩膀,“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会让你吃亏吗?”
他从皮夹克口袋里摸出一张支票,“喏,双倍,货留下,你们走人。”
弥勒没有接,而是盯着陆迁看,“飞在高空的鹰也甘愿被拴上铁链吗?”
陆迁挑眉,“不不不,再厉害的猎鹰,偶尔也是需要团队合作的。”
弥勒抿唇静静看了陆迁两秒,忽得大笑起来,伸手接过支票,“我一向相信你的判断,这批货就给你了,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陆迁眼里流露出兴味,“说来听听。”
弥勒伸出两根手指,“第一,跟我们分享情报,一旦有新进展,一定要知会我们,毕竟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
“没问题”,陆迁答应得很爽快,“第二呢?”
“第二…”,弥勒迟疑地停顿了一下,轻咳一声,“你对意国熟悉,冷家那位刚到这里,你能帮衬的话就帮衬一下。”
“冷家?”,陆迁先是诧异,而后笑了两声,眼含揶揄,“这究竟是你的要求?还是戚青的?”
弥勒没回答,脸上却是流露出无奈的神色。
陆迁“啧”了一声,“他还真是嘴巴硬又爱操心,冷家那位活阎王还用得着让我帮衬?”
弥勒不可置否一笑,“总之,只要你答应,那批货就归你。”
“一言为定”,陆迁耸肩,“成交,顺便替我向戚青跟二叔问好。”
这场闹剧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弥勒带着人离开后,陆迁站在边上,看着他们装货。
一人高的木箱从集装箱搬出来齐齐运上货车,半途中有个箱子突然剧烈晃动,像是里面的东西在试图冲出来。
那冲撞的力道极大,好几个成年男人齐齐上阵,才堪堪控制住它,只不过箱子壁上多出不少细细的裂缝,隐隐约约可见箱子里的情景。
陆迁走过去,目光透过其中一道一指宽的裂缝往里看,一阵轻微晃动后,忽得,砰!——
一双黑漆漆的眼贴上那道裂缝,阴冷地注视着陆迁,时不时转动一下,阴冷得像某些爬行冷血动物。
陆迁抹了把脸,转开视线,提醒周围人,“小心点,别让它们跑出来。”
最后一个木箱被推入货车,车门落锁,陆迁戴好机车手套,跟在车队队尾,一路护送这批货到达接头地点。
接手这批货的是个短发女人,虽然经验丰富,但在交货时陆迁还是多嘴啰嗦起来,要她注意安全云云。
等交接得差不多了,女人看了眼表,不轻不重踹了陆迁一脚:“怎么比我能唠叨,果然有了孩子以后,男人就会变成老妈子。”
陆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作势要从口袋里拿照片,“我闺女可乖了,给你看看。”
“别别别!”
那张照片女人已经看了不下几十次,陆迁这个逢人就显摆他女儿的臭毛病看来是改不掉了。
“对了,我们的人传来消息,有新面孔在Sweet打听林翡的下落。”
陆迁倏地敛起脸上的笑意,“谁?”
女人想了想,“应该是三局那边刚调任过来的新局长,他似乎对失踪案感兴趣。”
听到是冷逾,陆迁倒是不惊讶,相反,如果冷逾不调查才出乎他的意料。
没想到他才来意国,就敢动这块烫手山芋。
陆迁摸着下巴笑起来,“东躲西藏的小老鼠,最后会被谁找到呢?”
短发女人对着陆迁翻了个白眼,“我真得讨厌你这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陆迁伸了个懒腰,“活着已经够累了,再不给自己找点乐子,那人生就完蛋了。”
他扣好头盔,抬腿跨上机车,车把被拧动,引擎嘶吼瞬间,整辆车如同闪电一般冲出去。
“看来要去跟新局长打声招呼咯。”
*
冷逾抱着一堆卷宗走出分局,解开衬衫上面两颗扣子,找了张靠椅坐下,下意识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包烟。
忘记是谁塞给他得了,但他现在很需要尼古丁来缓解一下他紧绷的神经。
他衔起一根,点燃后抽了一口,辛辣的口感呛得他眉头一皱,把烟又拿了出来。
正午的阳光不骄不躁,他仰头靠在椅背上,刚好能让阳光洒在他脸上,暖烘烘的,吹过来的风,也柔柔的。
冷逾闭上眼,思维发散起来。
通常在这么好的天里,季洵美会搬一张椅子坐在温室里,怀里抱着糯糯。
铺天盖地的绿色下,季洵美穿着白色家居服,金发如瀑,蓝眸微弯,一边给糯糯梳毛,一边跟他打视频。
季洵美很喜欢絮絮叨叨,他什么都跟冷逾分享,高兴的,难过的,抱怨的,期待的。
冷逾睁开眼,阳光依旧暖洋洋得。
可那些琐碎的日常,好像离他很远很远了。
摆在他面前的是走进死胡同一般的毫无头绪的失踪案,还有那逐步逼近的未知危险,一桩桩一件件压在他头顶,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