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放软了声音，温和发问：“晞月，你真心愿意为皇帝生下孩子吗？不论男女，你只说想不想。”
“这……”晞月犹豫了。
要说想不想，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觉得如果孩子能成为自己的依靠，那自然是好的。
但卫临方才也说过，自己的体质哪怕有孕，也会受到很大的损伤，如果从此都要过病恹恹的生活，那值得吗？
晞月想到了最近一直缠绵病榻的端康皇贵太妃，还有因为侍奉汤药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的温宜长公主，终于下定了决心。
“晞月虽然身负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职责，但既然身体虚寒不易有孕，缘分如此，晞月不敢贪求。”
说罢晞月站起身来，对太后磕了个头。
“你自己想得通便好，”甄嬛缓缓点头。“看来皇帝也未必愿意见你有孕。”
“什么？”晞月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她倒吸了一口气：“是……是皇上？”
是皇上见不得她有孕，还想要杀了她？
晞月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福珈忙扶着她重新坐下了。
“是皇上？也是，王府、太医院，多少人来看过，从没有人告诉过我……”
这么多人里都没有一个人敢于开口，这普天之下，除了皇帝，还有谁能做到？
要不是今日恰巧遇到太后身边的太医，她怕是到死都要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晞月连忙又跪在了甄嬛面前。现在最有希望护住她的，就是太后了。
“求太后救救晞月！晞月愿意无子无女，只希望能安稳度日罢了！”
“你放心，”甄嬛慢慢开口：“哀家自然会去和皇帝说，你只要装作一无所知，只是害怕自己生育后病重，说不定还要抛下孩儿孤苦伶仃即可。”
晞月一点就透，这只是装给皇上看的借口罢了。若是被皇帝知道自己看穿了这件事，说不定那个男人还会恼羞成怒，故意折腾自己。
其他具体的，太后既然不说，那就是她不知道才更好。
晞月狂跳的心脏终于平稳了一些，但逃脱了对死亡的恐惧之后，她却再也忍不住，“哇”地哭了起来。
她委屈极了！
自从进了王府，那么多规矩她都努力遵守了，也没干过什么不可挽回的大坏事，也没害过人性命，但偏偏就是有人想要她死，这个人还是天天对着她柔情蜜意的枕边人！
为什么呀？
为什么就为了怕她有孩子，连活都不让她活了？
至于吗？
太过分了！
甄嬛把晞月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哭吧，哭出来就好多了。”
晞月这个孩子，甄嬛也看了不少时日了，在算计阴谋上真算不上聪明。
但要说坏，也还坏的有救。她搞的大部分事情，基本都是真的以为自己被欺负或者被威胁了。
晞月不光琵琶超绝，琴棋书画也都十分出色，配得上封号的“慧”字，看得出来高斌对这个女儿的教育是十分用心的。要是晞月自己展露出来对阴谋诡计的兴趣，高斌肯定也能把女儿教成出色的宫斗家。
但是晞月用出来的那些个招数，简直只能当笑话看，因此，只可能是在入府之后，她自己学了点鸡毛蒜皮的野路子。
是什么让一个从小就对宫斗不感兴趣的人，不得不去学了些伎俩？
是因为不学不用就终日惶惶不安，不学不用就难以活下去。
后宫、后院，这些鬼地方比地狱还可怕，把琅嬅、晞月还有多少好好的姑娘，生生扭曲成了只能吃着别人血肉活下去的恶鬼。